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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秋][風中玫瑰]

jnny66 發表於: 2012-2-26 16:55 來源: ADJ網路控股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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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曾經,在某所私立女子中學,有五個來自不同家庭的女孩在此相聚,她們歡笑、哭 泣,用青春洋灑一篇美麗年少,結成情同姐妹的莫逆之交。
  更巧合的是,她們的名字皆以花命之,因此五位美麗、出色的女孩特別引起外校男 學生注目,所以封她們為花中五仙。
  黎紫苑:紫苑的花語是反省、追思。
  她是個聰明、冷靜,外冷內熱的女子,對家人十分照顧,有兩位弟弟,父母俱在, 目前是某家族企業的跨國總裁。
  霍香薊:霍香薊的花語是信賴,相信能得到答覆。
  她是個優雅、恬靜,追求享受的知性美女,個性矛盾、反覆,是企業家之女。目前 是紅透半邊天的影視紅星,更是唱片界的天後人物。
  金玫瑰:玫瑰的花語是愛和艷情,她艷麗、妖媚、高姚,是個自信、大方但有些偏 激的名模特兒,父親是房地產大亨兼議長,她開了間女同志酒吧,男賓止步。
  白茉莉:榮莉的花語是膽小、內向。
  她溫柔、善良,有些自閉和害怕與男性接近,像朵小白榮莉花一樣可人。父亡,母 是廣告公司經理。繼父是法官,繼兄是檢察官,而她的職業是輔導員,即是社工。
  何水蓮:蓮花的花語是心的潔白,幻滅的悲哀。
  她高雅而聖潔,總愛甜甜的談笑,是個成熟、理智的感性女子。祖母十分嚴厲,因 此顯得父母無能,將所有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是全美連鎖飯店的負責人。
  一個壯碩的男子氣喘籲籲的癱在一位容貌清麗女子身上,滴下的熱汗顯示兩人熱切 交歡過,而此刻他的兩指間燃起一道煙霧。
  「別憂心了,她年紀還小,等過段時間就會曉得大人的難處。」
  「還小,都快升國中了,一天到晚在東區鬼混,簡直像個小太妹。」
  女子神色微黯的說道:「都是因為我的介入才便你們父女失和。」
  「她母親都過世好些年了,難道要我禁慾不成?」男子氣憤的吐著煙。
  「這個年紀的孩子正值反叛期,你要好言的開導她。」她受點委屈無妨。
  「我是她老子耶!」男子頓了一下將煙頭拎熄。「我決定送她去南部的學校唸書, 改改她的性子。」
  「好嗎?你耍送她去哪一所學校?」
  「私立蘭陵女子中學,」他狠下心了。
  「不怕她反彈?」
  「好過她惹禍蹺課吧!」
  那一年,金玫瑰剛好十四歲,她遇上了改變她一生命運的人,從此沈淪。
  那是一個故事的開端——
  一晌貪歡。
  人如是。
  不愛是情,愛了是債。
  情債,到底是情還是債?
  如同往昔,夜蠍情狂PUB擠滿了人潮,瘋狂的情慾,不渴的道德,交錯著恍惚的呻 吟聲,這是一個墮落的天堂。
  這裡沒有男人。
  或者說,這裡是女人的殿堂。以身份證的性別欄而言。
  她們憋情沈迷在不為外人所接受的世界裡,享受著被束縛的情感得以宣洩的那份快 感。
  女人不能愛女人嗎?
  說不的話這裡的女人會用眼刀砍你千萬次,她們就只愛女人,因為夜蠍情狂是一間 女同志酒吧。
  男賓止步。
  那是侵略。
  也是佔有。
  柔美女子的臉上有著喜悅的汗光,近乎哭泣的喚籲聲發自痛苦和快樂的交錯,她達 到高潮。
  和平常不一樣,金玫瑰沒有半絲安撫的下了床,光著令人目眩的完美身段步人浴室 淋浴。
  過了一會兒,她依然以美得叫人感動的裸身走出來,隨手從奢華的衣櫃取出一件亮 麗的削肩連身短裙套上,艷麗的臉孔不見表情。
  「金姐,你今天心情不好是不是?」有些膽怯的沫兒貼上她的背,眼中有著深深愛 戀。
  沫兒本名田心沫,原是個乖巧貼心的高二學生,在一所女子學院中學部就讀,她不 是個女同性戀者,卻迷戀女人間的性愛。
  她是被同學放鴿子後誤闖夜蠍情狂,猶如身處於狼女群中的小白羊,那種楚楚可憐 的模樣叫人看了心疼,因此她成了老闆的女人。
  「我沒讓你快樂嗎?小甜餅。」金玫瑰無誠意地笑吻她微腫的唇。
  沫兒臉一紅,羞得像春天的蘋果花。「人家……人家不是……那個意思。」
  「瞧你,純潔得可愛,沒被男人碰過的小東西。」她一臉輕佻地捏捏她的俏鼻。
  「我是你的女人。」她堅定略帶愛意的說。
  「女人?」金玫瑰幾乎要笑出聲,十七歲的小處女能稱為女人嗎?
  或許說她真的愛女人?
  金玫瑰笑自己傻氣,這句話該用在自身才是。
  她習慣了以女人的身體來撫慰自己貧瘠的心,空虛感如同堆積的沙,任風吹不動半 寸。
  紫苑回國了,內心蠢動的影子已成形,再也不需要替代品。
  記得剛到蘭陵那段時間,她十分記恨父親的無情,覺得被至親拋在一個陌生的環境 裡。
  接著紫苑走進她乖張、慘綠的生命裡,以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形象為她打跑地方上的 小混混,一瞬間的光環便她找到了心的依靠。
  相知相惜的歲月是如此美好,直到她發現愛上了她。
  然而如同所有悲劇的結局一樣,她只是只鴻雁,永遠對抗不了大自然界的定律。
  心,流浪著。
  「金姐,你愛不愛我?」
  金玫瑰笑埋藏著冷酷。「小女孩愛作夢,少看些言情小說荼毒你小小心靈。」
  「金姐。」沫兒微哪著嘴抗議。
  「我喜歡你純潔無瑕的身子,別讓愛情這兩個字給糟蹋了。」可不知為什麼最近卻 倦了。
  她甚歡處女人盡皆知,因為處女身上那股清香和乾淨。
  可是女人的陰美再也滿足不了她貪婪的心,這一切起源於紫苑的狡猾。
  那個可惡又可恨的死女人,竟敢在她心口刨上一刀,讓她痛得想殺人。
  愛她是錯,不愛是怨。
  「我就是愛你呀!金姐。」沫兒仗著一時的受寵說出忌諱。
  金玫瑰眼神微沈。「小甜餅,你不乖喔!」
  「我……你會不會……不要我?」含淚欲滴的她微仰著臉問。
  「乖女孩是不落淚的,眼淚成不了武器。」金玫瑰向來厭惡淚汪汪的女人。
  太軟弱了。
  這又讓她想起冷血、無心的紫苑,全怪她太堅強,所以害她無法忍受啼啼哭的小雀 鳥。
  「你在生我的氣嗎?」
  挺聰明的,看得出她不高興。金玫瑰提醒沫兒,「我有很多女伴,你不能太貪心。」
  「她們……都和你……上過床?」她小心翼翼的問。
  金玫瑰笑她的天真。「夜蠍情狂要的是一夜歡愛,你當她們來比賽喝牛奶嗎。」
  「可是……」沫兒委屈地扁扁嘴。「她們有我好嗎?」
  「小甜餅呀小甜餅,餅乾只能拿來當點心,你不懂人得吃五穀雜糧才活得去。」她 不在乎對誰殘忍。
  任性便是她的第二個名字。
  沫兒心傲地挺起上圍,堅決的宜告,「我是你的女人,永遠都是。」
  「我,不喜歡永遠。」
  「為……為什麼?」她真的想哭。
  「女人是善變的生物,永遠可是女人的天敵喔!」金玫瑰故意捏痛她柔嫩的臉頰。
  「嗯,金姐,疼。」沫兒撤嬌的望著她。
  「對嘛!我疼你。」她輕嚙沫兒的耳垂表示疼愛。
  她沒有罪惡感,玩弄女人是她的劣根性,縱使曾有女人為她自殺過,良心這玩意從 不曾擡頭過,她是壞到骨子裡。
  只是遊戲也有終止的一天,她開始討厭起牽絆。
  「金姐,人家……要……」
  「小娟,你忘了設門。」
  小娟眼紅的推開沫兒,以佔有者的姿態抱住金玫瑰的腰。「你是我的,誰都不許 搶。」
  一絲不掛的沫兒被推倒在地,手臂被掛勾劃了一下,滴落的紅艷染深了播褐色木板, 她以十分不雅的姿勢大張著腳。
  爭風吃醋的劇碼看多了,金玫瑰早就麻木,她知道自己的美麗是怎樣的禍水,不害 害人太對不起天生的美貌。
  強者出頭,弱者敗陣。
  但她對醉生夢死的生活真的倦了,她並不屬於任何人的。
  她是金玫瑰,一朵帶刺的不朽玫瑰。
  「夠了,小娟,你太放肆了。」
  一句不輕不重的笛告叫小娟妒意橫生,用怨恨的眼光射向手臂受傷的沫兒。
  「還不夠,她憑什麼獲得你的喜愛?我才是最適合你的女人。」
  沫兒不甘示弱地帶傷叫囂,「我比你年輕、漂亮,金姐要我不要你。」
  「你好大的膽子,我和玫瑰姐在一起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當書獃子呢!」小娟一 手圈著金玫瑰,一手如茶壺似的直指著沫兒。
  「書獃子又怎樣,剛剛和金姐上床的人是我不是你。」沫兒很得意地說著,忘了傷 口的痛。
  「你……你這個爛芭樂,我撕了你。」
  一時氣不過的小娟像頭牛一樣橫衝直撞,和一般被情人的情人挑釁惹起的戰火無異, 她不顧形象地抓起沫兒的頭髮又扯又喊。
  而沫兒個子雖小,發起狠來倒是六親不認,她反擊回去,一副拚命女將的模樣,十 指尖細地往小娟臉頰猛抓。
  貓打架大概就是這模樣。
  兩女為了爭奪金玫瑰——時的寵幸大打出手,而當事人卻像是無聊的過客修起指甲, 等著她們分出勝負,突地,暗處的人影吸引了她的視線。
  若不是看到那張今她氣憤的調侃臉孔,兩人就算打到出人命,她也不會吭聲。
  「統統給我滾出去,你們當夜蠍情狂是女子摔角場呀!」還笑!這個死女人。她暗 斥著那個躲在暗處的人。
  「金姐。」
  「玫瑰姐。」
  沫比和小娟狼狽不堪的望著她,她們互在對方身上留下不少戰績,發散如乞婦。
  「你們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吧,沫兒,把衣服穿上離開。」
  小娟以為自己是寵兒,得意揚揚地仰起下巴。
  「聽到投?玫瑰姐要的是我。」
  她的得意只維持三秒鐘。
  「小娟,衣領拉好,以後不準到夜蠍情狂,你被放、逐、了。」
  「放……放逐……」小娟眼一睜,無法置信。
  「從現在起,我戒女色。」金玫瑰咬牙切齒的開口,同時她瞄了瞄暗處的人影,肯 定耳中傳來的是竊笑聲。
  「戒女色?」
  這三個字簡直是平地——聲雷,震得小娟和沫兒耳聾目呆,張口結舌地傻了
  眼,徬惶無措地僵立著。
  她們怎麼能接受被愛人捨棄的殘酷事實。
  愛情不外是同——種模式,無關性別,兩人在震驚之後不約而同地奔向金玫瑰,用 祈求的目光握住她的手臂,盼能獲得垂憐。
  不是她們軟弱,而是金玫瑰太無情,她冷火一升,兩眼一沈,甩開多情的兩人。
  「滾,別讓自己難堪。」
  「不要,金姐,我不要走。」
  「玫瑰姐,別趕小娟走,我只有你呀,」
  像水蛙一般,她們頑固的巴上她,好像少了她就活不下去的痛苦哀求,這個舉動真 的惹火不脾氣向來不好的金玫瑰。
  暗處有個人影直搖頭,沒有半絲憐憫地啃著玉米。
  「太不識相,你們全都該死。」
  美人發風如颱風過境,一狠起來十頭牛都拉不住。
  金致瑰艷容飛怒,以模特兒的身高扯著小娟和沫兒往外走,毫無眷戀地把她們往舞 池扔,命令幾個魁梧的女保鏢把人丟出去,永世不得入內。
  要比絕情,她絕對不輸人。
  回到小套房內,她對躲在暗處的人影斥了聲,「笑笑笑,你的牙齒有我白嗎?」
  「火玫瑰的威名叫人膽寒,要不要組個幫派玩玩?」
  臉上掛著聖母般的微笑,眼底的戲謔藏不住,黎紫苑手一扔,一根光溜溜的玉米梗 以拋物線弧形直落、精準地躺在向日葵造型的長型分類箱內。
  她真的不是來看笑話,雖然畫面好笑得令人噴飯。
  十年不見的老朋友耍多走動聯絡一下感情,免得耳朵老是犯癢,讓人在背後罵無情, 無辜得緊。
  往往無害的表面卻是致命,如同這只沙蠍黎紫苑。
  金玫瑰沒好氣的開口,「閉上你的蠍子嘴,你又想來『敲詐』什麼?組幫派先砍死 你。」
  「言重了,玫瑰,我是給你送支票來。」送鈔票還遭人嫌,命苦哦。
  金玫瑰火氣大的揮舞拳頭,「去你的騙死人不償命,支票在哪裡?」
  「不好意思吶!先簽合約後付款,生意人嘛!」她笑笑地取出一疊紙。
  「簽合?」她控制不住揚高聲量,美麗的容顏換地發黑。「你的臉皮真不是普通的 厚,這麼算計老朋友!」
  黎紫苑身後響起深淺不一的笑聲。
  「我是在幫你存棺材本耶!買塊好風水的墓地可不便宜,葬得好子孫旺,你的誤解 令我好痛心。」黎紫苑故意捂著胸口喊疼。
  「你、存、詛、咒、我?」她就知道這個死女人沒安好心。
  「你看到我在釘草人還是擺香案作法?天底下有不死的怪物嗎?我是在為你做生涯 規劃。」太不懂事了。
  她輕輕一喟,似有無限感慨,存心在火上淋一層豬油,滋滋作響。
  金玫瑰瞪了她一眼,「如果釘草人有效,我第一針先戳你的舌頭,戳去你的罪惡根 源。」哼!釘釘釘,絕不手軟。
  「不好吧!生意人全靠這蓮花舌,你怎麼忍心叫我在街上行乞。」
  以紫苑的身家,就算八代不事生產生活也沒問題,她在假鬧窮。
  曼維斯企業在台不過短短幾年而已,已然成為外商在台的先驅企業,年淨額在四、 五十億美金上下,更別提它只是意大利最古老家族卡登產業的一小角。
  而且不提每年的上億稅金,光是企業形象的捐獻及慈善基金會的支出就不只百億台 幣,可見她的錢多得足以把台灣淹沒。
  黎紫苑暗自吐了吐舌興,心想,畢竟她是平凡家庭出身的大富婆,做事要懂得謙虛, 自大容易閃舌。
  有錢人也是很辛苦,她要很努力才能花光一堆閒錢。
  金玫瑰不禁怒吼,「黎、紫、借!你是來跟我炫耀財富是不是?」她真想……殺人 哪!
  敢向她哭窮。
  「晚上不睡覺,你白天作夢呀!肝不好的人虛火旺,你……」
  金玫瑰瞪視著黎紫苑,「啊!你再說一句瘋言試試看。」這女人死性不改。「紅, 把合約簽一簽,我很忙。」
  「你很忙?」她居然說得出口。「你看我很閒,終日無所事事?」
  「你不閒嗎?女春宮秀挺養眼的。」尤其她的身材好得噴火。
  金玫瑰眼底冒火。「你來多久了?」
  「不久,剛好看到後半場演出。」有點可惜。
  「過癮嗎?」
  「還不錯,下回開演請提早通知,我好搬張板凳來看戲,站久了腳會酸。」
  「你、你……算了,我不想氣死自己。」腳一蹺,金玫瑰優雅的往床頭櫃一坐。
  「人口約書?」
  她眼一瞪,取出薄煙燃上。「你害我害得還不夠慘呀!我連出門買包衛生棉郡跟著 一群麻雀。」
  「文雅點,你現在的身價可是不同於以往,請跟我念:衛生用品。」黎紫苑好笑地 捉弄她。
  「去你的,虛偽鬼,你在使壞心眼的時候怎麼不會心虛?」金玫瑰沒好氣的襯她一 眼。
  當初倒楣地被反將一軍,無酬『自願』地和香香為她的企業引進的新車拍了一系列 廣告,結果市場反應太恐怖了,上千輛進口車在廣告推出那個月份全銷售一空,造成流 行。
  連帶著兩位頗具知召度的廣告明星水漲船高,各廠商卯足勁搶人,嚇得香香借口趕 拍音樂帶而遠避英國鄉間。
  而她呢?被逼得「走投無路」,只好「閒」在PUB裡玩玩女伴的身體好打發時間。
  一切禍首全是因為他,這個壞心的女巫。
  「玫瑰,你又不是不瞭解紫苑的個性,何必太計較呢!」靜立一旁許久,一名清秀 女子眼角含笑的勸道。
  「我計較?你當然站在紫苑那一邊,她是惡勢力份子嘛!」金玫瑰不是味道的冷哼 一句。
  「你也差不多,別把氣轉嫁在我老婆身上。」恢復本性的白向倫邪佞地護著妻子。
  「嘖,斯文的面具一撕去,你倒是敢擺起譜,茉莉,你可憐了。」金玫瑰幸災樂禍 的瞅著他們。
  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認識十來年的道德家原來是魔鬼轉世。
  可怖喔!
  可見他多陰險。
  「可憐的是你,三十多歲的老女人還玩小孩子的遊戲,我的茉莉是幸福的小女人。」
  白向倫的手始終未離開妻子,他太清楚這兒幾個女人的惡形惡狀,一有機會就想帶 壞他可愛、善良的茉莉花兒,讓她變得和她們一樣墮落。
  為了確保妻子的腦子不被洗成黑色,他仍像婚前一樣接送妻子。
  金玫瑰提醒他,「白向倫,別忘了你老婆和我
  們同年齡,你一句話連她也罵了。」男人全是討厭鬼。
  白向倫笑瞇瞇地道:「茉莉天生麗質,膚質滑嫩如嬰兒,你大概用錯廠保養品。」
  「你……」金玫瑰氣得牙癢癢,想咬下他的賤肉。
  一旁的黎紫苑可是女權至上的擁護者,當然得「討伐」不受教的男人。
  她微笑地拍拍他的肩膀。
  「白哥哥最近春風滿面,看來『房事』問題已解決。」
  他微微一粟。「紫苑,你可別和玫瑰瞎起哄,我先豎白旗投降。」
  就是因為瞭解,他才不得不防,紫苑是個厲害對手,不然不會是五個女人的頭兒。
  他不「以身涉險。」
  「真無趣,剛要挑撥他們夫妻失和一下,打戰敗之兵有失臉面。」黎紫苑語含埋怨 地瞟。
  好險!白向倫這才稍稍放心,「感謝你手下留情。」
  她長得像善心人十嗎?黎紫苑微笑的開口,「茉莉,要不要去害裡島玩上十大半個 月?就咱們幾個女人同行。」
  「好……」
  白菜莉一個好字剛出口,專制的白向倫連忙以吻封口。
  「咳!拆散別人的婚姻會被錢淹死,你最好少做點缺德事。」他還在新婚期。
  好不容易請了兩個月婚假,可是呢,他一天蜜月也沒度過,全是拜她所賜。
  先是回門禮就鬧得他差點虛脫,誰聽過同住在一個屋搪下的「一家人」還需要回門? 根本是踩著湖水喊口渴,多此一舉。
  人家在新婚期間,她們藉著多年不見為由,三不五時把人從床上拐走,也不想想為 了榮莉對性的恐懼,他下了多少工夫才驅逐她心中的魔鬼得償所願,她們好意思來搶人。
  搶了倒也罷,不時還灌輸她一些扭曲的道德觀,企圖把她調教得很邪惡好對抗他。
  嗟!
  黎紫苑聳聳肩,「好人通常命不長,而我非常愛惜生命,只好努力為惡。」好人不 一定有好報,壞人卻一定享盡榮華。
  唉!電視教壞了人心。
  「榮莉,趁著年輕多走走看看,外面的男人鐵定比家裡的男人耐用……」
  「黎紫苑!」白向倫怒自一吼。
  她用小指掏掏耳朵不在意。「我的男人不在身邊,你就乘機欺負我這個弱女子。」
  「你是弱女子?」虧她說得出口。白向倫翻了翻白眼。
  金玫瑰討厭霍玉薊,嫌惡的問道:「姓霍的被車撞了,還是亂看女人被人砍死了?」
  遠在加拿大的霍玉薊打了個噴嚏,他當是著了涼。
  「當孝子去。」真毒的嘴。
  大家都很清楚,放浪形骸的霍玉薊在等了十年後再見摯愛,一顆心全兜著她轉,生 伯一個轉身愛人又消失無蹤,所以守得像背後靈似的。
  難得他敢放開手,父性猛發酵,一個咬牙搭機去看那對快十歲的雙胞胎惡魔……天 使兒女。
  白菜莉關心的詢問:「沫兒、蜜兒沒惹禍吧?」縱使他們壞到骨子裡,仍是眾人心 口的寶。
  「哈!茉莉,你該擔心的是在他們四周的可憐蟲,什麼樣的父母就有什麼樣的兒 女。」嘲弄的玫瑰打心眼疼愛這對小惡魔。
  眾人心有同感的點點頭,他們的破壞力的確非常人能及。
  「玫瑰,把約簽一簽。」就在眾人忘了這碼子事時,黎紫苑遞上一支筆。
  金玫瑰簡直不敢置信,「你……你是吸血鬼呀!」她已經夠紅了,荷包也滿了,不 需要和人搶飯吃。
  「簽吧!」
  看著那疊形同賣身契的合約,金玫瑰的花容全失了顏色,死也不肯動那枝比刀劍重 上千斤的筆。
  「玫瑰,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白向倫擁著妻子坐在沙發上 說風涼話。
  金玫瑰瞪了他一眼轉向「討債鬼」。「水蓮呢?」
  「她回美國了,你認命點簽了吧,我好讓公關部經理去忙。」
  「我看是先斬後奏,明天的頭版該不會是我吧?」她不可信任。金玫瑰知友甚深。
  「油加了不發動馬力,你當是炒菜的沙拉油麼?」黎紫苑言下之意不點而明。
  「你是土匪呀!搶了就跑不用打招呼,把我當搖錢樹。」真是,倒了八輩子楣。
  「簽吧、簽吧!」
  「是呀,就簽吧!死不了人。」
  「玫瑰,紫苑不會害你的。」
  三人三張嘴,黎紫苑一副吃定她的氣定神閒,動作非常高雅啃著最後一根玉米,白 向倫則是一副要推人下海的惡魔樣,嘴角上勾四十五度角邪笑。
  唯——善良的白茉莉是真誠地希望她的事業如日中天,成為台灣……不,是全亞洲, 甚至是國際名模,讓東方美立足於世界頂點。
  金玫瑰硬是扭擠完美的五官,死命的抗拒無形壓力,就在她打算屈服之際……
  「金姐,有個男人來鬧場。」
  「鬧場?」是哪個眼珠子被牛蹄子踩碎的混蛋?金玫瑰雙眼燃起怒火。
  「他在場子埋吃客人的豆腐還猛拍照,還說要帶小姐出場。」
  「出場——」
  死定了,這個男人絕對會死得很難看。在小套房三位出色的「不速之客」如此想。
  「金姐,他……」
  金玫瑰手一揮,她的人正旺著,有人上門送死是求之不得。
  「咱們去瞧瞧誰嫌命長。」
  風與火的交會——
  燎原。

第二章

  男子若生得俊俏必是風流種,再加上有錢,而且是風氏企業未來繼承人,得天獨厚 的風展翔不風流都難,他視若當然。
  對於男女問的情愛如遊戲般,烈酒濃厚,白開水無味,但只要能飲人口,他都會去 嘗一口,試試口感好惡來決定長久。
  在他身邊的女人來去如繁星,沒有一個能安定他飄泊的靈魂,全是過客。
  他享受女人給予的短暫溫情,卻吝嗇回以一個虛假的笑容。
  他是一陣冷風,無情地凍傷愛他的女人,如同眼前這位宛若香雪蘭的纖細美人童凝 語。
  「翔,你還不打算回去接掌伯父的棒子?」挽著心愛男子的臂肘,她的心窩暖中帶 寒。
  「我不喜歡女人管太多事,你還想和我交往就少生事。」他挪挪另一肩的單眼相機。
  他可以沒有暖床的女伴,但是相機是他的生命,他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隨身相 伴在側。
  捕捉剎那間的美麗是他心底的執著,流連在世界各角落,他開過無數的攝影展,得 到至高無上的各項大獎,他是名聞海內外的攝影大師。
  可是他卻不滿足,總覺得攝影中少了一些說不上來的東西,使作品不夠完美。
  雖然家裡頭一再催促他回去接掌家業,不過在那份不可探求的謎未解之前,他沒什 麼心思去顧及旁騖。
  「展翔,你老是擺著一張冷臉,凝語是關心你。」看不過妹子的委曲求全,重新語 不免發發牢騷。
  風展翔看了一眼好友,有些收斂的說道:「再給我一年的時間,我-定會拍出舉世 無雙的好作品。」
  「我們相信你有這本事,但是女人青春有限,你想讓凝語等你幾年?」
  「我又沒叫她等我,有好對象就別放手,我是個浪子,許不下承諾。」他的女人又 豈止她一人。
  童凝語眼底一黯,知曉他不是說著傷人話,卻字字句句傷人。
  理智如她竟會愛上採蜜的浪蝶,她亦覺得不可思議,像一出荒謬的肥皂劇,可笑地 反映出她的心痛。
  可是愛上了又鬆不了手,她在自找苦吃。
  童新語撇撇嘴,「你在說什麼鬼話,你們在一起都快七年了,她的心你會不清楚 嗎?」
  風展翔不語,擡頭望望不見天星的夜空。
  「好了,大哥,我們的事我們自己會處理,你冷落大嫂了。」童凝語提醒哥哥,女 孩子畢竟心比較細。
  秋若桐笑了笑,表面上像是不在意,其實心底是怨恨眼前這三個人。
  她曾是風展翔的女人,以為孩子可以綁住他愛流浪的心,因此刻意讓自己懷有他的 孩子以作為籌碼。
  誰知風家嫌她出身不好,先一步聯絡醫生替她墮胎,孩子流掉那日亦是兩人分手的 日子,她幾乎要失去求生意志想尋死。
  在她決定以大海為葬身之地時,童凝語出現了,將她帶回家休養,因此結識了木訥 老實的童新語。
  無意中她得知童新語和風展翔是大學同窗,而且是最知交的好友,為了成全自己的 一點私心好常見到風展翔,她勾引了童新語,並成為他的妻子。
  可惜一步錯、步步錯,她的心機反成就風展翔和童凝語的一段感情,所以她無法不 怨恨。
  「若桐向來安靜,你別東扯西扯的想讓我分心。」對於妻子,他只有夫妻情份無男 女愛情。
  是嗎?安靜。風展翔冷笑。
  「哥,你說到哪去了,我……翔,你要去哪裡?」手一空,她立即追了上去。
  霓虹燈在都市中閃爍,炫惑,不真。
  風展翔丟下一句,「喝一杯。」
  童新語沒回頭看妻子有無跟上,大步走向風展翔和妹妹,三人並排而走。「想去哪 喝?情醉還是三度空間?」
  這兩間PUB都是他們常去消磨時間的老地方,最重要的是乾淨,沒有黃色色彩摻雜 在裡面。
  「膩了,想換個口味,」
  童新語提議,「去忠孝東路的黑店如何?剛開幕沒多久。」聽說調酒師全是一流好 手。
  風展翔靜靜走著,沒有回應。
  月色迷濛,他們一行四人從某宴會溜出來,一時心血來潮散散步,捨棄代步的高級 跑車。
  走著走著,他們走到一僻靜小巷,奉來想穿過小巷抄近絡,偶然擡興瞥見一招牌, 破得可以當柴燒。
  「鬼店。」挺令人毛骨悚然。
  也許是鬼迷了心竅,風展翔踏入了小貓兩、三隻的鬼店。
  「要喝什麼?」
  問話的是一位七旬老者,滿臉的皺紋藏不住眼底的精光。
  「你的拿手酒。」
  他呵呵一笑,「愛情酒喝不喝?」
  「愛情難以釀成酒,老先生一把年紀還挺愛開玩笑的。」風展翔難得的放鬆心情, 順著他的話接下去。
  「有一種十分珍貴的愛情酒百年難求,端看有無誠心去求。」老者語含玄機地倒了 杯冰塊。
  「老闆,冰塊能喝嗎?難怪你店裡沒生意。」童新語皺著眉打量這間風吹即倒的 PUB,「真正的好酒在巷子口左側那條罪惡街,恐怕沒幾個人買得起。」
  愛情,千金難換。
  「笑話,有錢還怕買不起好酒,做生意做到替人宣傳,早晚關門大吉。」童新語不 以為然的斥道。
  「開門求的是個緣字,但求半生安樂。」當老者說這話時,兩眼有神的注視風展翔。
  童新語聽不懂。童凝語若有所悟,秋若桐則靜處一角,瞧著負心的男子。
  三個人三種心思,誰也猜不透風展翔心中的想法。
  「愛情酒有多貴?」
  老者一笑。「看你能付出多少。」
  兩人四目互視,風展翔不發一言地起身離去,其他三人雖然詫異,仍然跟了上去。
  「貴在人心呀!」
  老者搖身一變,碩長的身影俊美無禱微微一喟。
  「臭小子,想搶飯碗呀。」
  一個枴杖頭下來,他適時地偏了一下。「月老,你的身子還真硬朗。」
  「哼!判官管的是陰間事,幾時輪到你插手管人間姻緣?」敢閃他老人家的枴杖, 真不敬老。
  他苦笑著奉上一杯桃兒酒,「誰叫我欠這花仙一個人情,不還因果難了。」
  「罷了,紅線巳牽,你別再管閒事。」他是有酒萬事休。
  「盡量。」
  侍玫瑰仙子了結姻緣,僅剩霍香薊仙子和蓮花仙子,她們的情路應該平坦些。
  手一揚,鬼店消失在人間。
  「夜蠍情狂?」幾時有這間PUB,他怎麼不知情?
  風展翔血液中的熱情蠢蠢欲動,隱藏的瘋狂因子正在燃燒,好像這裡是人性善惡的 終站,挑逗理智中倖存的細胞。
  渾身的冷氣被蒸發,他揚起一道邪魅的笑波,誓要一探究竟。
  「翔,男賓止步。」童凝語拉住他欲行的步伐,指指明顯的螢紅字眼。
  「管他男賓止步,我偏要闖一闖。」他是不受約束的風。
  搔搔後腦,童新語不敢擅闖。「不好吧,萬一被趕出來會很糗。」
  「怕出糗就留下,我自己進去,」他不相信有誰攔得住風。
  「呃!不聽勸,我只有捨命陪君子。」有什麼辦法,誰叫他有個任性朋友。
  四人才踏進一步,五個身材壯碩的女藍波隨即靠近。
  「男賓止步四個大字看不懂嗎?夜蠍情狂只接受女客。」
  風展翔輕佻地挑挑其中一名女人的下巴。「你當我是女扮男裝好了。」
  童新語忍不住笑出聲,但是他的妻子和妹妹可不覺得好笑,她們覺得被羞辱了,因 為他的風流舉止與調笑對象是個粗野的中性女子。
  「敢在夜蠍情狂輕薄女人,你活得不耐煩。」女子氣得拍掉他的手,被男人摸好惡 心。
  夜蠍情狂是一間女同志酒吧,她們清一色是女人,也只愛女人。
  「摸一下叫輕薄,那啵一下如何?」他倏地抓起她身邊另一名女手,蠻橫地吻上去。
  「你……你太過份了。」
  也許他是玩笑性質,以為這兒是男人取樂的私人俱樂部,只供男人私底下偷情,男 賓止步是個帕石子,掛著羊頭大張艷幟。
  風展翔無心的放縱傷了童凝語,她抑制著心酸,然而他根本看不見。
  「嘖!好個夜蠍情狂,真是狂妄到令人心動。」風展翔忍不住調焦按下快門。
  他如入無人之地般,幾個有武學根基的女保鏢擋不住他的胡鬧,任由他調戲些稍具 有姿色的女客,並不斷在店內取景。
  有些不宜曝光的女客以手遮掩,紛紛走避,怕是丈夫請來的徵信人員。
  一時間,夜蠍情狂被他搞得亂成一片,大半客人氣得奪門而出,少數的人則不在乎 地繼續飲酒,與女伴耳鬢廝磨,情話綿綿。
  「展翔,不太對勁。」童新語乍見兩女親熱擁吻,額頭開始冒汗。
  「你少見多怪,這裡一定有暗門通銷魂窟,她們是做做樣子想嚇跑我們。」他不當 一回事。
  「是嗎?」他可不敢太樂觀。「咱們換家PUB喝酒。」
  風展翔正玩出興致,怎可能輕易罷手。「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有趣個屁,見著人就亂親一通,到底至凝語於何地。」他氣憤地想揍人。
  「嗯,」風展翔抿起唇看看童凝語。「這就是我,一個浪蕩不羈的男人,你敢要 嗎?」
  「我要。」她笑中含淚地握住他的手。「誰叫我愛你愛得沒有退路。」
  「傻。」
  「女人都是傻子,為愛情而癡傻。」她無悔,只求真心不落空。
  風展翔深深地凝望,輕喟地吻吻她。「走吧!我在床上彌補你。」
  他的一貫作法,以高超的性愛技巧安撫女伴,從無例外。
  「想走,你未免天真。」
  如火的沙啞嗓音響起,風展翔直覺地回過頭,尚未瞧見聲音的主人,一記快拳襲了 上來,他愣了下來不及防備,人往後一仰。
  「該死的傢夥,你敢偷襲……」他捂著左眼痛彎了身子。
  「翔,你不要緊吧?」童凝語緊張的蹲下身察看他的傷勢。
  金玫瑰涼涼的說:「放心,他死不了,本小姐的花拳繡腿比石頭輕多了。」真想再 踹一腳。
  「粗暴的女人,敢情你嫁不……」風展翔的尾語留在舌底,俠地拿起相機按下快門, 連拍數張。
  金玫瑰氣瘋了,他不僅驚走了客人還朝她亂拍照,這舉動比火山噴巖還叫人抓狂。
  她先是狠狠地賞了他兩巴掌,繼而搶過相機往牆上一甩,破裂聲震耳欲聾,接著她 氣難消的朝他丟去腳底的高跟鞋,然後是名貴紅酒。
  那份爆發力叫人咋舌,四周的人全都傻住了。
  「玫……玫瑰瘋了是不是,那是酒瓶耶!」會砸死人。白茉莉驚愕的縮了縮。
  黎紫苑附和她的話。「是呀!真可惜,一瓶兩萬八吶!」真扔得下手。
  「你應該去勸阻,做人別太浪費。」白向倫同情被金玫瑰當出氣筒的男人。
  「你們別跟著瘋,砸死人得賠命。」白茉莉有深深的無力感。
  「我是善良老百姓,見義勇為是人民公僕白檢察官的司法權利。」她是「弱」女子。
  「客氣了,黎總裁,你的身手才是了得,路見不平勞你貴腳。」他又投瘋,幹麼去 送死。
  「唉!最近路走多了犯痛風,小女子不敢掠美,你請吧!」黎紫苑做了個請的手勢。
  白向倫笑得很賤。「不行哪,我得留些體力好讓我家茉莉花兒幸福。」
  「幸福?」黎紫苑笑得更可惡。「按摩棒如何,有大有小還全自動。」
  「你……」他說不出話的直瞪。
  「你不行嗎?」她故意說著蔑視他男性雄風的激話,一臉惋惜的往他兩腿中央一瞄。
  幸而白向倫有腦子,不中激將語。「原來霍總滿足不了你的需求,得靠情趣用品來 排解。」
  黎紫苑咬咬牙笑這:「白向倫,你斯文的賤容比較像人。」
  「多謝讚美。」
  一旁的白榮莉實在拿他們沒轍。「我去勸勸玫瑰好了。」
  「不行。」
  「不行。」
  兩人手快得很,將她撈回原位。
  驚艷是風展翔甘受一波波怒火攻擊的原因,他無法不被那張絕美的艷容吸引。
  風,被火的熱力纏住了腳。
  火在風中,風在火中,燃點迅速而急迫,根本無人能理。
  「快放開我,賤男人。」金玫瑰一雙如玉的柔
  荑全掌控在他的大掌中。
  賤男人?
  風展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美如風中玫瑰的女人居然輕賤男人到如此地步,言詞 明顯帶著十足的鄙夷口吻。
  她不為他的外表動心?
  「為何摔壞我的相機?」顯然相機的地位已在他心中淪為次等,不再冠上「心愛」 兩字。
  金玫瑰瞪他一眼,「不為什麼,你太張狂了,需要教育。」要不是殺人有罪,她早 一刀兩段切了乾淨。
  一架破相機算什麼。
  他眉頭一蹙,不大能接受女人對他的輕忽。「你討厭我?」
  不知怎麼的,這個莫名的念頭叫他不舒服到極點。
  她斥道:「你有哪裡值得人喜歡?一副星期五牛郎的長相,踐得二五八萬的,你當 我夜蠍情狂是迪化街嗎?任人參觀比較。」無恥之徒。
  「你得賠償我的相機。」他看也不看已壽終正寢的支解相機,雙眸停留在她冒火的 容顏上。
  「我賠償?」金玫瑰噴火的美眸圓睜。「你知道我的價碼有多高嗎?我沒告你侵犯 肖相權你就該偷笑了。」
  價碼?她是……風展翔邪笑的勾起唇角,「我包下你。」
  「包下我?」金玫瑰這下氣得不輕。「你當我是妓女呀,瞎了你媽的狗眼,」
  「我媽沒有得罪你,一開口就問候別人的母親是件不禮貌的事,」好爆的碑氣。
  快氣炸的金玫瑰最恨道貌岸然的假學者,滿口道德經卻一點也修不齊賢宇。
  想她隨便走一場秀不到半個小時,十來萬台幣就入了袋,現在身價更是暴漲,拍十 秒的廣告片喊價千萬都不屑一顧,他敢用汙辱的口氣說要包她!
  男人是世界上最低等的動物,不值得存活在地球表面,全部該死。
  即使大怒,她依然美得眩自,叫人失去戒心,她腳一擡——
  「哎!你、你居然……」
  捂也不是,不捂也不是,風展翔半曲著腿,痛苦得眉心糾成一團,下腹一陣一陣的 疼感襲向週身,他幾乎要……不舉。
  雙手得空的金玫瑰掌心一拍,十分傲慢地睥睨他的醜態。「你不是要賠償?我給你 了。」
  「這是你……所謂的……賠償?」天呀!分明要斷了他的「生」機。
  「不滿意嗎?我不介意再補上一腳幫你變性當……公公。」她痛快極了。
  不乖的臭男人就該如此教育才會大快人心。她神氣的以模特兒站姿橫睬著他。
  風展翔抖抖腿站了起來,不讓旁人攙扶。「你還是個女人嗎?」那兒仍有些抽。
  「多謝提醒,這個問題我一直很杯疑。」金玫瑰在心中竊笑,看你能逞強到何時。
  「你知道我是誰嗎?」
  「男人。」她用鼻孔哼氣,表示蔑視這兩個字。
  「你知道我的身份嗎?」
  「賤男人。」
  風展翔有點生氣地眨眨微腫的眼,「你很瞧不起男人。」
  「我的眼中根本沒有男人。」她一副男人都該從人類史上絕跡的無謂樣。
  「你……你知道那架相機的價錢嗎?」他在意的不是金錢,而是她的態度。
  「無聊,動不動就是你知道、你知道,你沒斷奶呀!一再重複無意義的幼兒學語。」
  「一百七十三萬,那堆……殘骸。」他意指挽救不了天價相機。
  金玫瑰妖媚一笑。「你該不會要我開張支票給你吧?」她故作風騷地在他胸口一撫。
  「作夢。」
  被猛然一推,猶自沈迷的風展翔顛了一步,男性自尊受到嚴重挫折。「你戲弄我。」
  「你在說什麼鬼話,我會浪費寶貴的時間去戲弄一個低等生物?你太高估自己的魅 力。」她看起來像傻女人嗎?
  風展翔挑起一道眉,「你說我不值得?」一陣冷風驟然拂掠。
  金玫瑰喊道:「乾草,開暖氣。」怕他不成。
  就像兩頭對峙的獅子,一冷一熱地彼此瞪視,一身紅衣的金玫瑰光著腳丫子氣勢淩 人,發狂之後卷髮微亂,桃紅頰色充滿野性美。
  反觀遭烈焰焚身的風展翔一身酒味,臉上帶著拳頭大的烏雲,眼睛一大一小的微瞇, 失去向來的冷靜和風采,不復瀟灑、俊挺。
  兩人形成的暴風圈將旁人排拒在外圈,讓本就安不了心的童凝語忽地升起一絲不安, 直覺兩人的張力會讓她失去他。
  所以她強行介入打破僵局。
  「翔,相機摔壞再買一台便是,何必氣壞身子。」她以親密愛人之姿假向他胸膛。
  風展翔轉頭一睬,未開口,注意力隨即回到眼前狂野如獅的暴女人身上。
  金玫瑰啐了一聲,「暖!有價值的女人是讓男人擁被飲泣,瞧你的軟骨樣,注定一 輩子傷心,不如跟著我,讓我來疼惜。」
  「跟著你?」
  「疼惜?」
  童凝語和風展翔同聲詫呼,似乎感受到一絲異味。
  「雖然我好朋友很多,不過我一向一視同仁的愛護她們,讓她們在床上有公主般的 待遇。」金玫瑰毫不隱瞞地闡明性向。
  來到夜蠍情狂不用隱藏自己,放作清高,因為它就是女人樂園,縱情憋性的天堂。
  「你是女同性……」風展翔恍然大悟。
  難怪清一色女人。
  難怪男賓止步。
  這是一間同性戀酒吧!
  「同性戀,DYIE·DIKE,明白了吧!」無知的男子。金玫瑰撇了撇嘴。
  「怎麼會,你是受了什麼打擊?」如此美艷不可方物的女人是同性戀,內心的衝擊 叫他難以置信。
  「去你的大便狗屎腦,一定要受打擊才能愛女人嗎?叫你的女人讓我睡睡看,包管 比你那根賤棒叫得更淫蕩。」
  「女人不該口出穢語,你愛過人嗎?」他在心中反芻,縱橫情場十數年,他竟未動 過心。
  十五歲那年和二十三歲的實習老師開啟性史初頁,他的女人就不曾斷過,同時和三、 五個女人來往實屬平常,他只是求一時歡愉。
  接觸攝影是在他大三下學期開始,從此一頭栽進攝影世界裡,開始無止境的旅行。
  他承認自己不是個忠心的情人,每到一個陌生的城市總有女人為枕溫身,雙人床位 永遠不空缺,髮色各異的女人橫陳在他身下。
  即使在七年前認識了固定女友童凝語,他也未考慮守身,照樣周旋在眾女之間,采 盡天下好花。
  問他愛過何人,只怕心的位置是一片空白,填不出半個人名。
  金玫瑰眼底閃過苦澀。「你管我有沒有愛過人,賤男人沒資格發問。」
  「你再罵一句賤男人看看,我會打破不揍女人的好教養。」風展翔難忍這口氣。
  「呸!不打女人算什麼好教養,只有狗和賤男人不識字,男賓止步還硬闖,我替你 媽汗顏,生個狗兒子。」
  他右手高舉,恨不得甩上她那張艷容的心遲疑了一下。「欠人愛。」
  「你……你是被人愛過堤防了,氾濫到不知珍惜,早晚死往女人手中。」敢說她欠 人愛。
  「我瞧上了你,跟著我如何?我想試試死在你手中的快感。」他完全忘了緊靠身側 的重凝語。
  也許是一見鍾情,也許是男性激素作祟,或者說天生的征服欲不容抵擋,他要她臣 服。
  金玫瑰懶得和無賴扯上關係,放眼一掃清室的瘡痍,稀落的客人……「紫苑,把他 打發掉,我簽約。」
  喲!散場了。
  閒在一旁許久的黎紫苑打了個哈欠,走出白向倫殺氣騰騰的目光,不過要他老婆捏 兩下肩膀去去疲勞,小氣成這樣。
  「來來來,火玫瑰,你的賣身契。」
  巫婆拿著毒蘋果走向火爆公主,笑容偽善得刺眼。
  一轉身,靈美的她笑得更動人。「這位先生好生俊逸,走錯地方不要緊,記得門的 方向就好。」
  面對一張美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容,縱有百般不甘,如風一般的風展翔硬不下心再 置喙。
  何況她的手勁十分靈巧,緊扣著他脈動扯一壓,看似無形卻隱含著無限威脅。
  「下回出門要戴眼鏡,千萬別玩火。」
  美麗可以是一種武器,風展翔體會到這個道理。
  而這一離開不是句號,將是一個網,由他設定。
  望著夜蠍情狂的霓虹閃動,他下了個決定,要捕捉這道霓虹似的玫瑰身影,將她收 藏在心的鏡頭下。
  永遠。

第三章

  「見了人不問候一聲,又去哪野了?」
  心存僥倖的金玫瑰勉強縮回玉足,腳踩著一雙上萬美金的室內拖鞋,莫時奈何的繞 了一圈轉過身。
  「張伯伯、張媽媽好,張大哥好久不見。」拜託,她有一張政治臉嗎?逢人便笑。
  「好、好,愈大愈標緻。」
  「真像她福薄的春泥媽媽,瞧瞧那美人痣多迷人喔!」
  讚美聲出自一對頗有福相的夫妻,熱絡卻不甚真誠,標準的政治嘴臉。
  作他們身側坐了一位方正臉的男子,大約三十歲上下,戴著萬型黑框眼鏡,書卷味 濃厚,溫和地朝她微笑,略帶靦腆的愛意。
  張家和金家是多年世交,金有義是市議會的議長,張國立是連任的立法委員,正打 算往第三任部署。
  張母李月是個閒不住的女人,婦女會、主婦連盟、晚晴協會、受虐婦女基金
  會……只要能講閒話的婦女組織一定有她的聲音在。
  父母活躍於人群中,唯一的獨子卻任教於杜鵑花城的學院裡,文化氣息十足。
  只是仍離不了政治,張文律是位政治學系的教授。
  「金老,你真是太自私了,把這麼美麗的女兒藏在家裡,太糟蹋了吧?」
  金有義客氣的揚揚手。「小女性子野,管不住。」
  「咱們不是外人,玫瑰這丫頭可是我看著長大,她只是活潑了一點。」有意攀親的 張國立可滿意極了。
  人美不在話下,家世背景和張家相得益彰,對他的政治前途有助益,以她娘家的政 治資訊……
  再加上她的名氣在台灣正如日中天,登高一呼來助選,還怕票源會流失不成。
  說不定下一任的市長就是他。
  「你謬讚了,文律才是教得好,我看了都喜歡,真想招來當女婿!」文律是個有為 青年。
  「好呀、好呀!文律都三十一了,連個女朋友都沒交過,純情得很。」
  騙鬼呀!女朋友從缺,小情婦說不定一大堆呢!尤其是現在的大學性很開放,
  上床好比喝開水。金玫瑰在心裡想著。
  「國立兄,文律太老實了,就怕管不住我家這丫頭。」金有義可不敢自作主張允了 婚事。
  「夫妻是互相,沒有誰管誰的道理,玫瑰嫁到我家不用擔心受委屈,我會把她當女 兒疼。」
  委屈的是文律。金有義不好直言。「女兒長大了有自己的主見,不像咱們那時 代……」
  打從她滿二十歲,這樣乏味的對話每隔數日就會上演一次,金玫瑰早麻木的練就一 手聽而不入的功力,免得氣死自己。
  她太瞭解想攀龍附鳳之人的心態,以為她是金有義的獨生女,將來的嫁妝必是可觀, 若是礙眼的老頭兩腿一伸,遺產更是十輩子花不完。
  坐享其成。少奮鬥三十年誰不愛,只要娶個富有的繼承人就好。
  除卻金錢與勢力的誘惑,她的外貌更是魅人的要點,如同夜空的炫目孤星,耀眼、 璀麗,輕易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在別人的讚美聲中成長的她,十分清楚美麗皮相造成的影響,所謂的天生驕女不外 如此,偏偏她……愛上一個要命的女人。
  一想起紫苑她就想生氣,明知道她討厭成為眾人的焦點,還故意要她簽長達三年的 合約,存心把她拱上螢光幕前出洋相。
  「玫瑰、玫瑰……」
  遙遠的思緒拉了回來,她牽強的扯動嘴角。「有事嗎?張伯伯。」
  「你在想事情呀?」
  「沒什麼,最近廣告多接了兩部,怕撞期。」才怪,她的約全捏在紫苑手中。
  「女孩子家事業心別太重,找個好男人定下才是,像文律就很喜歡你……」
  喔,拜託,又來唸經。金玫瑰連忙打斷他的話,「咳、咳!張伯伯,我還不想嫁 人,」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核不會嫌棄我家文律嘴笨吧?」張國立舌架蓮花的推銷 兒子。
  「張大哥的學識、涵養太優秀,是我配不上他。」
  「哎呀!別想太多,娶老婆又不是娶文憑,小倆口看對眼就好,沒有門戶之見。」
  「是嗎?如果我不是金有義的女兒……」她小聲地哪嚷著。
  自幼在政治家庭長大,察言觀色是不可或缺的條件,張文律看出金玫瑰的不耐煩。 「玫瑰,去看場電影吧?」
  「求之不得。」她巴不得快點脫離苦海。
  老人家在背後說什麼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之類的狗屁話,金玫瑰敷衍地笑笑不理會, 拉了人就往玄關跑,匆忙地套上棗紅色高跟鞋。
  先溜再說。
  「真要去看電影?」
  金玫瑰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都出來了,就去逛一逛。」
  「想看哪-部?」張文律拿出一份電影宣傳海報。
  她隨便瞄了一眼用力一指。
  「卡……卡通片?」他很想笑,硬憋著。
  「想笑就笑吧!迪士尼製作的成人卡通不錯,雖然是舊片。」她不覺得有什麼怪異。
  不過是一部動畫電影,只是劇情長了點,一氣呵成看到底,不拖泥帶水浪費時間, 挺適合的。
  「你不像會看動畫的人。」他一直認為她是上法國餐廳,優雅啜飲咖啡的熱情女郎。
  「你也不像政治家的兒子呀,不然我才懶得理你。」一個議長父親就夠嗆了。
  他們兩人認識快二十年了,但是鮮少碰面,她國小畢業就被父親送往南部私立學校, 一待便是六年,寒暑假大都在鄉下過,不愛回家。
  考上大學之後他們才比較有聯絡,兩家關係加溫到一定程度時碰巧他去當兵。
  然後她因紫苑休學的緣故跟著掇學,大三那年提早把教授終結,開始地沈悶的墮落 生活。
  接著張文律出國修了兩、三個學位回國教書,她當時證在模特兒界起步,兩人各忙 其事,常常錯過兩家聯誼的聚餐時間。
  金玫瑰是獨生女,所以她一向把張文律當成少數不賤的男人,維持平淡似友似兄的 情誼。
  否則以她刁蠻的個性哪能容忍張家夫婦的聒噪,早就臭著一張臉走開,要不然就翻 桌子趕人。
  「最近有什麼動向,準備進軍歌壇?」他不願她曝光過度,有種距離感。
  「聽誰鬼扯,我像是缺錢缺得很嚴重嗎?」她的心中隱約有一絲不安,搞不好真會 被吸血鬼出賣。
  紫苑喜歡累積財富再一口氣出清。
  怪胎。
  「他們也不是很勢利,只是現實了些。」張文律溫和地為家人辯解。
  「文曲星大人,你該不會是張家抱來養的棄嬰吧?」她愈想愈有可能。
  個性不像還有借口拗,連長相都有那種母豬生貉蟬的感覺。
  父母天生矮矮胖胖,家族一律是矮人族的基因,沒有一個超過一六五公分。眼睛瞇 瞇的像老鼠,是突變種的鳳眼,向下垂。
  可他呢,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內雙的大眼比女孩子還漂亮,黑框的眼鏡專擋桃花, 高得有如一株大樹,比一七六的她還高十公分。
  「你又取笑我的書卷氣。」他很想揉揉她波浪髮絲,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
  「這是褒獎,千萬人中才有一個文曲星,你該驕傲的接受。」她是個不愛讀書的壞 女孩。
  他沒辦法抗拒她微啞的哆聲。「你為什麼從來不喊我的名字?」
  「有嗎?」她沒注意到。
  「喊一次來聽聽。」他希望聽她紅艷小口低喚酥酥依依的呢語。
  「不要啦!多彆扭,我們又不是今天才相識,別拉著我和你一起發神經。」有毛病。
  張文律略顯失望的說道:「你先等會兒,我去停一下車再買票。」
  下了車,沒耐性的金玫瑰直接去買了兩張票,風情萬種地倚在看板旁,妖媚地戴上 太陽眼鏡,無視週遭人的指指點點。
  她裝聾作啞的明擺著拒絕索取簽名人潮,冷艷的撩撥叫人歎為觀止的美麗卷髮。
  那一場電影創下舊片上演的最高票房,電影院被人潮擠得水洩不通,走道上找不到 空隙,大部份的客人以男性居多。
  從十七歲到七十歲的男人。
  「要回家了嗎?」看完電影後,張文律詢問道。
  「你父母不留下吃吃飯,順便泡泡老人茶行嗎?」她可不想太早回去受罪。
  「喝個下午茶?」
  金玫瑰考慮了一會兒。「上貓空吃野菜,肚子扁了。」
  「你幾餐沒吃了,」以他對她的瞭解,八成是忘了用餐。
  「我數一下……昨晚吃了兩塊甜甜圈,早上起不來就省了,中午喝了罐蜜奶,然後 就在這裡了。」
  心疼的張文律方向盤一轉。「別去貓空了,我知道這附近有間口感不錯的料理。你 喔!總是不會照顧自己的胃,要是犯胃痛看你怎麼辦。」
  「拜託,收起你的囉唆,別讓我置身在菜市場好嗎?」她不耐地打斷他的婆婆媽媽。
  「關心,懂吧!」他就是沒有勇氣光明正大的追求她。
  金玫瑰翻翻白眼往椅背一躺。「那就把心關起來呀!我的耳朵受不了嘰嘰喳喳的聲 音。」
  「我……」他決定放棄煩她。「到了,呢噥小棧。」
  她不經意地一瞧,隨即戀上它古樸的歐式風貌。
  一串串純目的瀑布蘭倒掛在廊下漆成白色的實木花架,扶欄旁種滿黃色的銀葉菊, 搖曳的姿態像極了台灣鄉間的黃色小野菊。
  紫色的三色董混著粉紅紫羅蘭,勻稱地綴點籃色勿忘我,楓葉造型的風鈴叮噹叮噹 響,不時有白色桐花往下飄落。
  最令人驚奇的是門口那座不到五坪的小假山,烏龜在石上憩息,十來只罕見的沙漠 變色龍在細沙上曬太陽。
  暗處小洞口有舌信不時吐出,她可以看見一堆黏在一起的小蛇蛋,比雞蛋小了一些。
  不過她的好心情在上第一道菜時完全被破壞。
  「離我遠一點,我對狗毛過敏。」
  突然出現的風展翔賴皮的點了一道百合案蔬給她,意指她來經不順。
  「這位先生,我的女伴不歡迎你的無禮舉動,請離開。」張文律警戒地盯著他。
  「我看該離開的是你,打擾情侶用餐是一件非常不禮貌的事。」風展翔伸出食指輕 搖。
  「你的女朋友在三號餐桌,你走錯方位了。」他不認輸地指向角落的童凝語。
  風展翔假意地睨了兩眼。「我說那是妹妹你信不信?」
  「妹妹不會一臉深情的凝望你的背影,一副眨眼就會看丟你的焦急樣。」
  「嘖!看得真仔細,我把她送給你好了,湊成兩對佳偶。」他是絕對樂意。
  一個插曲,他一直以為誤闖夜蠍情狂是人生微不足道的插曲。
  可是這些日子他變得貪心而且空虛,腦海中時時浮現一張艷麗的噴火容顏。風展翔 不自覺地撫摸已消腫的眼,想像她手指的味道。
  童凝語嬌柔的身軀不再滿足他,他竟嫌口味淡了,有點膩,想換手。
  他不相信自己會被個女人牽絆住,前天在一個國際珠寶展上,他和意大利富商的紅 發嬌妻在陽台搞了幾回,他發現這個最令他流連的多汁情婦失了原味,少了辛辣,草草 地結束最後一回說了再見。
  為了證明他不是迷戀美色,宴會過後大約十二點左右,他又去了燈火明亮的夜喝情 狂。
  誰知不過短短數日,夜蠍情狂改會員制,大門位置也做了變更,除了必須以磁卡驗 身份外,進了第二道門似乎還有紅外線掃瞄,男子一律拒於門外。
  無功而返的他有些氣憤地獨身去別家PUB飲酒,他遇上一位熱情的波霸美女露西, 可笑的是他做了一半竟覺乏味,抽身離開溫暖的艷乳。
  他真的病了,居然渴望再見她一面。
  風展翔不帶一絲感情的開口,「她很不錯,床上功夫一流,人又長得漂亮,帶出去 不丟臉,你可以直接把她帶走,不用顧慮我。」
  忍著氣的張文律臉色泛紫。「請你不要任意汙辱女性最基本的尊嚴,每個人都應該 被尊重。」
  「好個書獃,你當是在講堂講解人性概論呀!」風展翔不屑的一嗤。
  「他是T大的講師,不像有些人只靠下半身生存,完全不懂自己有多麼令人厭惡, 像狗一樣的搖著尾巴過來。就賴著不走。」
  對男性明顯的厭惡全寫在金玫瑰的俏顏上。
  風展翔眼一凜,迸出厲火。「惹我發火不見得是件好事,控制好你甜蜜的小丁香 舌。」
  「本姑娘好怕你的威脅囑!」她咋了一口痰。「有本事你綁架我呀!賤、男、人。」
  「你以為我不敢?」
  「口氣惡就代表你夠壞嗎?我金玫瑰不是被嚇大的,收收氣焰吧!」大白天就想作 夢。
  金玫瑰混過小太妹,在蘭陵和四位好友私下也是個大姐級,專門教訓「不聽話」的 各路小鬼。
  紫苑負責動腦策劃,水蓮搜集一切相關資料,香香的工作是做好陷講,茉莉將殘局 恢復原狀,而她是衝鋒陷陣的先鋒部隊。
  架是打過幾回,爾後學聰明的利用美貌來達成目的,把出力這等小事留給學妹們做。
  她就算沒見過大風大浪,小奸小惡也見識過不少,怕他當眾擄人不成,
  「玫瑰果真多刺,難怪我失了防備刺了一身傷。」原來她叫金玫瑰。
  「不準叫我的名字,死痞子。」害她亂噁心一把。
  「玫瑰、玫瑰,美麗又熱情的玫瑰,我願夜夜擁你入被,共體人間極樂呀!玫瑰。」 他像吟詩般念著。
  「住口,你沒被老虎咬過是不是?不準、不準、不準、不準念我的名字。」可惡的 男人。
  張文律拉住衝動的她。「別動怒,玫瑰,他是故意刺激你。」
  「誰準你叫她的名字,玫瑰是我專屬的愛奴。」霸道的風展翔用力揮掉他的手,把 人搶入懷中。
  「放開她。」
  「放開我。」
  兩道怒吼聲同時傳出。
  風展翔冷笑地輕啄她的玫瑰色唇瓣。「別太有默契,我會嫉妒。」
  「你敢吻我?」
  「你敢吻她?」
  又是兩道怒吼聲響起,風展翔全然不放在心上。
  「男人吃醋是很難看的,我心愛的玫瑰怎麼學不會做個乖女孩。」他在眾目睽睽下 將舌探人她唇中。
  一句心愛的玫瑰止住了童凝語往前的腳步,相交七年不曾聽他口中吐出半句愛語, 連一句安撫的軟話都沒有,她心好冷,冷得失去溫度。
  聰明的女人該適時放手,強求的愛情不會結成甜果,她死心了。
  七年的情愛就當是學個教訓。
  夠了。
  「你!太過份了。」
  斯文的張文律紅了眼,無法眼見深愛的烈火女神過凡人輕薄,拳頭一握就朝風展翔 的俊臉問候。
  風展翔身子一閃,手環著美人退了兩步。「小心傷到我的小心肝。」
  上回是失算才被她偷襲成功,這回可不笨了,知道閃躲。
  「玫瑰是天上的星辰,她不屬於任何人。」他的警告叫張文律不敢妄動,生怕傷了 佳人。
  「我是人間的風,當然可以與星辰為伴,她是我的,」他狂妄的宣示。
  張文律氣得口出粗俗之語,「去你的,她是眾人膜拜的花仙,你這凡夫俗子不要褒 讀她的靈氣。」她是驕傲的玫瑰仙子呵!
  花仙?風展翔會意一笑,真是名副其實。
  「嘖!不好的習慣,大學教授講髒話,玫瑰的口頭禪倒讓你學去了。」
  「我……」張文律懊惱的吐吐氣。「把人放開,不要逼我出手。」
  風展翔低頭望望拚命掙扎的小野貓。「有兩個出色的騎士為你決鬥,高不高興?」
  「我砍你千刀,不死的變態賤種,休想我會放過你,」她又咬又抓的就是掙不開。
  「如你所願,我們就糾纏到死吧!小寶貝。」他喜歡這念頭,糾纏到死。
  金玫瑰賞他白眼,「放你的狗屁,誰要與你糾纏到死,我會到你的墳前吐口水,作 法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最毒女人心。風展翔揚起邪笑,「你好狠呀!捨得嗎?寡婦的寂寞可難挨。」
  「拿把刀來,你就知道我捨不捨得。」刀捅入肉裡的聲音必定悅耳。
  「女人家玩刀子危險,我可是會擔心你傷了可愛的小指頭。」他無賴地含住她張狂 的指頭。
  三人的位置有一排雪柳擋住,餐桌方位離櫃台有段距離,沒人注意到一角的爭執。
  張文律看不下去的迸聲,「仗著不公的氣力欺壓女人相當可恥,帶種的就放開玫瑰, 我們來場男人對男人的戰鬥。」
  眉一揚,頗有此意的風展翔邪伎一笑。「我很想接下你的挑戰書,可是這隻小貓一 定會趁隙溜掉。」
  金玫瑰怔愕的半啟著唇,隨著氣惱在他肩上一咬,這男人未免精明得可怕,把她的 心思全看透。
  他們愛拚個你死我活關她什麼事,全是雄性荷爾蒙在作怪,她可不是綁上蝴蝶結的 勝利禮物,由打不死的一位接收。
  原則上,她對男人的評價只有一個字——賤。
  此刻她多加兩個字——
  賤骨頭。
  「你沒膽?」張文律有意挑釁,心裡揣測他們兩人到底有「多接近」。
  不然他不會如此熟知玫瑰的個性。
  「沈不住氣是毛燥娃兒的專利,你用錯方法了,教授。」風展翔用嘲笑口吻一諷。
  這一句「教授」充滿輕蔑,沈穩如山的張文律都忍不住動怒,謙和的面容轉為陰寒, 拳頭鬆了又緊,飽含抑不住的暴力。
  「是男人就不要以玫瑰為屏障,我瞧不起你的卑劣手段。」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道理聽過吧?手擁美人便是勝利者,」卑劣又如何,他從不 自詡是君子。
  「勝之不武。」
  風展翔使了勁箝緊野貓的爪子。「小美人,你的護花使者是塊玻璃嗎?」
  「要你管,下流貨。」咬得牙有點酸的金玫瑰沒好氣的一頂。
  風健翔扯扯唇,「我以為你是女同志呢!」意是不滿她和男人結伴而出。
  「笑話,我不能有朋友嗎?」她的三寸高跟鞋踩在他光潔的皮鞋上。
  疼痛令他的眉微皺。「你不是乖女孩。」
  「很高興你認清我的真面目,快把我放開,不然有你好受,」她更加用力地旋踩腳 面。
  「頑皮的姑娘,」風展翔抓住她的纖腰,用力一提,狠狠地吻住不安份的紅唇。
  又來一吻,張文律真的按搽不住了,被憤怒腐蝕的理智已潰堤,不在乎是否會鬧出 笑話,伸出自以為是的正義之手解救佳人。
  兩個男人像爭食的野狗,爭來搶去一塊上等的牛肉,誰也不肯鬆手地扯拉金玫瑰。
  她快氣瘋了,覺得自己的身體快被支解,不如拿把刀來分切幾份,早登極樂。
  「啊——」
  「你怎麼了,寶貝?」
  「玫瑰,你不要緊吧?」
  金玫瑰的叫聲引來兩人的關心,紛紛停下手注視著她,店裡的服務生察覺有異,連 忙趨前詢問。
  「你們兩個超級大混蛋,世界無敵粗魯鬼,地球表面最噁心的兩條蛆。全宇宙最賤 的人種,看看你們做了什麼好事。」
  她罵得兩人有些茫茫然,哭笑不得的接受店裡眾多責備的眼光,然後視線停留在她 裸露手臂上的鮮紅指痕。
  那是他們拉扯下的成果。
  「對不起,玫瑰。」
  「弄痛你了,小寶貝。」
  利用兩人的愧疚感,金玫瑰毫不留情的一人烙下一個巴掌印,趁他們怔仲之際奪門 而出,隨即招來計程車揚長而去。
  留下兩人面面相覷,互瞪對方臉上的貓爪印。

第四章

  「氣死人了,奠名其妙,我要去廟裡安太歲改運,把你家的鹽巴全往我身上灑,倒 楣透頂了。」
  晦色囊集在白向倫的頭頂下方,人稱額頭的位置,殺人似的淩厲視線緊鎖在一張麗 容上,而她毫無所覺地勾著他的妻子躺在……喜床。
  至少在「蜜月」期間,它算是喜床,如果不被人侵佔的話。
  「你都不知道有多可惡,簡直讓我下不了台,居然拿我當麵粉甩,一堆人等著看我 笑話,我快氣炸了……」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白茉莉無奈朝一臉不悅的丈夫歉笑。「玫瑰,你到底在埋怨哪 一樁?」
  金玫瑰怨懟地斜瞟。「你都投在聽我說話,算什麼好朋友啊?」
  「有,我很認真的豎直耳朵聽,你在生氣。」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然後呢?」她鼓著一張氣臉問道。
  白茉莉好笑地抿抿嘴。「你的問題在哪裡,說了老半天我還是聽不出所以然。」
  金玫瑰沒好氣的道:「我的手腫成這樣子你看不見嗎?男人是全世界最低等的生物, 沒有一個像人。」她是來尋求慰藉的。
  「咳!你的竿子未免長了些,我可沒得罪金大小姐,別急著打翻一船人。」白向倫 總要為自己洗刷莫須有的冤情。
  老婆借她抱,一個大男人可憐兮兮的窩在小休閒椅受苦,她還不滿,真是天道不公, 男權難伸。
  該生氣的人是他吧!
  「哼!誰叫你的性別欄是男。」
  「你在遷怒。」
  「沒錯,我就是遷怒怎樣?有本事你去變性呀!穿上裙子少挨罵。」金玫瑰還在心 裡補上一句,全天下的男人都是豬。
  變……變性?她真敢提吶!白向倫苦笑了下,「茉莉花兒,你有一個『好』朋友。」
  他咬牙磨出個「好」字,單純的白茉莉自然不會真的那麼「純」,當他真是讚美詞。 「玫瑰在生氣,你別……計較。」
  「老婆,她在剝奪你的幸福耶!自己缺乏愛的滋潤倒也罷,幹麼來阻礙咱們夫妻恩 愛。」她不懂慾求不滿的男人是野獸嗎?
  「她……」
  金玫瑰冷哼的齜牙,「少放屁,你這個裝了十多年的水仙蒜有什麼資格說我?」
  「至少我老婆沒搞丟。」居然揭他瘡疤!他面子有些掛不住地強詞說理。
  金玫瑰囂張的接著白茉莉又親又吻。「可惜你老婆在我杯中。」
  「金、玫、瑰,做人節制點,小心有報應。」可惡的女人。
  「呸呸呸!你少詛咒我,壞的不靈好的靈,快灑鹽、快灑鹽。」
  白向倫忍到極點,一把撈起老婆護在杯裡,溫柔地拂去落在她髮際的白鹽。
  哪有人可惡到這種地步,佔了人家的床,佔了人家的老婆,還把廚房裡整包的精鹽 往新房四周灑,這是他的家吶!
  這五個女人除了他溫馴的老婆外,沒有一個可稱之為正常,全都是黑心族。
  「我看這屋子裡堪列邪物的只有你。」他的意思是自動變不見吧!
  即使手擦腰成茶壺狀,金玫瑰依然美得像在擺宣傳照的姿勢,毫無潑婦的悍樣。
  「茉莉,把他休了,我養你一輩子。」
  「我……」白茉莉不知該怎麼說。
  「現在不流行休夫。你省省口水把自己嫁掉。」一陣搶白,白向倫的眼底有火光跳 動。
  「我嫁不嫁干你屁事?」
  「嘖!文雅點,別糟蹋你的美麗臉孔。真是不相稱。」他搖搖頭,美麗與EQ劃不上 等號。
  「你管過楚漢河道了吧!表裡不一的偽君子。」男人都該唾棄。金玫瑰拋給他一記 白眼。
  他眼一睨地譏道:「好過你沒人要。」
  「誰說我沒人要,昨天下午還有兩個男人在呢噥小棧為我決鬥。」人一氣上了頭就 失了分寸,如她。
  「誰那麼不長眼敢惹你這凶婆子?」有趣。
  凶……凶婆子?金玫瑰瞪大一對火瞳。
  「那天在夜蠍情狂的賤男人可不認為我凶,他還作踐的任我淩辱。」
  白向倫故意搶話。「我看是你太凶狠了,人家無力反擊,只好委出求全地任你蹂躪 好保住貞操。」
  「白向倫!你敢汙蔑我,明明是他抱著我吻來吻去,我根本掙不……你耍我。」
  他笑得胸膛震動得厲害,連白茉莉都露出了悟的淺淺笑容。
  「初吻。」
  「你在說笑話。」她臉紅成一片,但絕對與害羞扯不上關係。
  「向倫指的是和男人的第一次接觸。」白茉莉面色一赧的解釋。
  「我……我可不是清……清純的小處女,你們最好別大嘴巴,」金玫瑰支支吾吾的 警告,眼神飄移不定。
  「喔!此地無銀三百兩,我懂、我懂。」一本正經的白向倫直點頭,口不對。
  「你……」
  以前金玫瑰還可以拿白茉莉當武器來禁錮他,可現在人家已經把老婆娶入門,她是 欲振乏力,空留遺「恨」哪!
  電話鈴聲乍起,緩和一下火藥味。
  「你的電話。」白向倫奸笑的將話筒朝向一臉戒慎的金玫瑰。
  「誰……誰打來的?」她就是不接。
  「紫苑。」
  她如驚弓之鳥地直揮手,「告訴她,我不在。」
  不在?這兒好像不是她家。
  「紫苑呀!玫瑰說她不在……嗯……這樣……不好吧!好……沒問題……有空別來 坐……下輩子見。」
  心驚膽跳的金玫瑰吶吶地抖抖食指。「她……說了什麼?」這人好陰毒。
  「想知道?」他邪邪地挑起左眉。
  「廢話。」當她問好玩不成。
  白向倫撫撫下巴。「也沒什麼啦!紫苑說明天早上七點第七攝影棚,拍……寫真 集。」
  「寫真集!那個女巫敢如此剝削我,我、不、去。」
  「她說了,不去沒關係,她不會拿合約來牽制,頂多朋友沒得做,她會看開的,誰 叫她做人太失敗。」
  「巫婆,巫婆·她絕對是巫婆……」
  接下來的話自動消音,是為了響應文化環保,因為她吐出的千言經連水手郁羞傀, 所以……
  兒重不宜。
  白茉莉假在丈夫懷中,嘴角染上幸福的色彩,她希望好友的春天能早日到來。
  攝影棚的氣壓低得駭人,而室溫計的水銀停在二十七度,「應該」是個氣候宜人的 好天氣。
  如果攝彤師不以一張冷臉對人的話
  「喂!女主角的通告發了沒?都快十點。」場記小吳近乎耳語的問著工作人員。
  「我怎麼清楚,上頭一個指令下來,場務就派了事做,我五點就起床了。」
  「誰負責聯絡?」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心中都浮起一個慘字。
  這一角悲風淒雨,另一邊可是心花朵朵開。
  「攝影師好帥哦!你看他的眉宇多優郁,真叫人心疼。」
  「而且好酷哦!冷冷地拒人於干裡之外,喔!我的夢中情人。」
  「聽說他是風氏企業的二代祖耶!腰纏萬貫,口含金匙,要是讓他看上眼,這輩子 就不愁吃穿,享盡一切榮華富貴。」
  「是呀!就算撈不到個元配位置做,當個小老婆或情婦也好。」
  一群化妝師、助理及造型師在一旁喳喳呼呼,傻笑地作著遙不可及的少奶奶夢,拼 命的補妝。
  俗不可耐。
  「風大師,你要去哪兒?」
  「滾,別來煩我。」
  第七攝影棚的負責人老劉賠著罪乾笑,「再……再等一下,火大牌一定到。」
  「到?」他冷哼一聲。「不敬業韻模特兒不值得等待,告訴她該轉行了。」
  「劉公,你別向他低聲下氣,台灣的攝影師多得可以填誨,我不信缺了他就拍不 成。」
  「是你?」
  迎面而來的風情美人艷麗無雙,款款蓮步阿娜多姿,一舉手一投足皆散發迷人的熱 力,宛如十個太陽同時在天空微笑。
  她就像一個發光體,緊緊扣住每一個人的視線,讓人忘了呼吸。
  包括驚愕的風展翔。
  「你們全中邪了,還不過來幫我化妝弄發,服裝師,我的衣服呢?還有鞋子和配件。 快快快,別讓我等。」
  女王命令一下,全體進入戰鬥期,像一群忠心的工蟻動了起來,喧嘩聲熱絡,和剛 才的冷僻差如天壞;整個攝影棚注入生命。
  金玫瑰的霸與狂不因場地不同而收斂,她依然我行我素的指使一切,不把旁人放在 眼中。
  因為她本來就沒打算要來,只是迫於無奈,被人吃得死死的感覺不好受,她只好繼 續扮演她的任性美人。
  「你來幹什麼?」風展翔愣愣的問。
  「瞎了你的狗眼,全台灣的人都認識我,你是國外來的蹩腳香蕉呀!」金玫瑰設給 他好臉色瞧。
  「你是模特兒。」這點他不懷疑。
  「吃太撐呀!盡說些廢話……哎!輕一點,你在報復我比你漂亮是不是?」
  髮型設計師惶恐的賠罪,像伺候慈禧太后——般卑微地梳攏她的發。
  不知為何,所有人都畏懼她天生的尊貫氣質,自然而然的貶低自身,任勞任怨當個 聽候使喚的僕人,不敢有異議。
  「你對人一向都這麼不客氣嗎?」風展翔冷眼觀看跪在地上為她修腳指甲的小助理。
  「我的個性就是如此,看不慣大可捲鋪蓋走人,不送了。」走走走,她才有替死鬼 可推諉。
  他未如她意。「為什麼遲到?」
  「塞車。」
  「這個借口大普通,找個高明說詞。」就她一人塞車?
  金玫瑰小題大做地重拍化妝台。「你是外國人呀!台灣哪個地方不塞車,別在我面 前裝老土。」
  通告發七點,六點不到她就被一陣催魂鈴聲吵醒,她火大的摔壞話機,以為可以睡 個太平覺,可是大哥大跟著來擾眠。
  她勉為其難地接聽,免得有人「往生」的消息遺漏,結果是那個天殺女人的……管 家打來催她上工的定時鈴。
  心想紫苑都早起吩咐管家來提醒,她不好死賴在床上當懶蟲,隨意地問一聲管家他 的主人呢?
  得到的是令人吐血的答案——她竟然還在軟綿綿的被窩「安息」。
  金玫瑰的脾氣向來和聖人絕緣,這下更是氣得不輕,故意東摸西摸地混時間,一杯 咖啡從冒煙喝到快結冰,烤得香酥的土司咬了一個多小時才肯吞下肚。
  總之,她就是想氣走所謂聞名海內外的攝影大師,算是出口悶氣。
  「我的確剛從國外回來,請指教。」風展翔有心化開兩人間的僵局。
  她根本不領情,無視他和解的大掌。「原來是外黃內白的假洋鬼子,崇洋媚外。」
  「我是為了工作所需才常年在外遊歷,絕不背祖忘宗,忘了自己是炎黃子孫。」
  「好聽話人人會說,誰曉得你的名聲是不是用身體換來的,大師通常是曲高和寡, 拍些叫人看不懂的屎照。」今天她是來找碴的。
  風展翔拚命告訴自己,忍氣,別和她一般見識。「你知道我是攝影師?」
  「笨蛋,你的名字是男人。」她又不是白癡。
  所有的工作人員她都認識,唯一「陌生」的人就是他,難不成他是來跑龍套?
  而且第一次見面她就摔壞他昂貴的攝影器材,兩者如此明顯的相關連,傻子才會看 不出來。
  「玫瑰寶貝,容忍不是縱容,惹火我對你沒好處。」他的好聲好氣禁不起一再重磨。
  「頂多換角,少拍一場餓不死人,我不看人臉色做事。」她有一定的驕傲。
  風展翔軟化了臉上線條在她耳畔低語。「這就是你的目的,換角。」
  「你……你很精嘛!」她有些不是味道的撇嘴。
  「不信任我的技術?」
  「不想拍。」
  「因為我的緣故?」他想拍她。
  她嘲弄的大笑。「少臭美了,我是不想讓某人太暢意罷了。」
  「誰?」他以不快的口氣問道。
  「干你屁事,握穩你的鏡頭別晃動,我不想寫真集變成靈異相片。」看紫苑怎麼賣。
  「誰告訴你是寫真集,和我接洽的人是簽訂一系列的沙龍照。」是誰的認知有誤?
  金玫瑰怒得站起身,粗野地抓住他領口一拎。「你再說一遍,拍什麼?」
  「沙龍照,以營造唯美、浪漫為主題,拍出野生豹的魅力。」風展翔毫無隱瞞的說 出。
  「媽的,又被那個死女人騙了。」她氣憤的揮掉化妝台上的化妝品。「她存心玩 我。」
  化妝師和一幹工作人員見慣她的任性舉動,默默無語地收拾起未碎的瓶瓶罐罐,工 讀生勤快地處理善後。
  因為藝名火玫瑰的名模是個出手大方的明星,事後總會包上一個大紅包向眾人道歉。
  由於她人行時低調掩飾自己的背景,以她亮眼、熱情的獨特風格贏得無數掌聲,難 免有些不實的小道消息流竄,說她是某某富商的禁臠,或是大官的情婦,因此花錢如流 水。
  不過和她合作過的工作人員不曾有過怨言,每當相機的卡嚓聲起,她便會是鏡頭下 最專業的模特兒,擺弄出令人找不出瑕疵的姿態,只有驚歎。
  她是一團火,讓周道人感受那份溫暖。
  不刻意在火中淋上油,她永遠燃著煦煦火光,坦率不做作地照亮身邊的每一個人— —男人除外。
  而如果惹惱了她,下場就是火吻上身,屍骨難以齊——成灰。
  「死女人?」風展翔疑惑地一問。
  金玫瑰大刺利地往專人座椅一躺,兩腳擱在化妝台仰著臉,讓一干人繼續在她頸部 以上「作業」。
  「就是和你簽合約的女人。」她早該知道紫苑不是安份的女人,故意整人。
  「和我簽約的是一位意大利男子。」
  「哼!亞雷小弟。」居然派亞雷卡登那小子,有夠賊。
  小弟?曼維斯企業的副總裁?「你倒喊得挺親呢,他是男人。」鳳展翔不太舒服的 提醒。
  「我當然知道他是男人,一個走狗。」她用恨恨的口氣說著走狗兩字。
  「走狗?」他輕笑地以指腹抹勻她唇上的胭脂。「你的話也說得太重了吧!」
  她厭惡的揮開他的手。「因為他沒種來見我。」
  「該是你去見他才是,畢竟他是個企業副總裁。」
  「拜託那個臭小子巴不得無事一身輕,回到賽車坊泡妹妹。」不長進。
  「是呀、是呀!玫瑰姐英明。麻煩接卡芮拉面前多打擊我,功德無量。」亞雷卡登 驀地出現在她身後。
  金玫瑰長腿一轉;直接踢上他小腹。"小鬼,你幾時皈依?"
  「什麼叫皈依?」
  「白癡,就是和尚……」瞧他一臉迷茫,她補上一句,「神父。」
  「喔!瞭解。」亞雷在胸前劃了個十字,模樣虔誠。
  「少在我面前扮聖潔,那女人死了嗎?你來報喪。」
  「哇!好毒。」他一副怕怕的拍拍胸口。
  「再作秀呀!小心我挖掉你那一雙賊眼。」她作勢地伸出兩指。
  「嘿!沒什麼啦!卡芮拉怕你們會打起來把攝影棚給拆了,特派本事員來壓屋 頂……」
  她一掌往他後腦拍去。「監視就監視,油嘴滑舌地說上一堆。」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請同情我是奉命行事。」唉!早晚被打笨。
  以前有個卡丙拉來管他就夠受不了,現在來到台灣多了幾位姐字輩,日子更加難挨。
  男人真可憐,他欲哭淚不敢流,怕挨拳頭。
  「嗟!別莫名其妙來一段文縐縐的口白,假中國人。」真噁心。
  「哪有,我是愛好中國文化,打算娶個中國老婆好回去樂死我老子。」免得他老爸 一天到晚稱貨卡芮拉是多麼不可得的中國女孩。
  卡芮拉就是黎紫苑的洋名。
  「離她遠一點。」
  被人不禮貌地推了一下,亞雷頑皮地跳起踢踏舞,「我是路人甲。」
  風展翔不覺風趣,這人和他先前鑒約的嚴肅大不同,活像個好動的孩子。
  最令人刺眼的是玫瑰居然不排斥他的靠近,兩人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好似一 對情侶叫人眼紅,妒意由心衍生。
  一個紅髮老鬼妄想娶中國玫瑰,他的墓碑銘要先刻好。
  「你千麼推亞雷小弟,沒風度的傢夥。」雖然亞雷是醜惡的男人,但是她不能嫌半 個乾弟。
  「你是我的,我不容許有人覬覦我的女人。」她居然護著他。
  亞雷笑瞇瞇的滑了一步,「請用,別客氣,找不敢搶,」
  命只有一條,要珍惜。]
  卡芮拉真的很賊,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老愛往他頭上砸,他看起來像中國牽線的 紅娘嗎?
  一句話下達,就要他把風展翔的祖宗八代全挖齊,佐以歷年風流帳加以列表入檔, 連星座、血型和內褲顏色都得一一詳填。
  然後還要他鼓動三寸不爛之舌,遊說從不拍商業照的攝彤奇才為火玫瑰掌鏡,藉以 摩擦出名為愛信的火花。
  他是多麼偉大的人種,譁眾取寵地扮演醜角……呃!是助燃器才對。
  花花公子配粗爆女郎有點奇怪,但他不敢質疑卡芮拉睿智的決定,即使他們愛的對 象都是女人。
  不過有一件事他絕對不杯疑,俊男美女結合下優生產品一定有品質保證,只要個性 別恐怖得像卡芮拉那對看似天使的惡魔姐弟。
  天呀!他真是善良得上帝都哭泣。
  「亞雷卡登,你皮在癢了。」金玫瑰臉一沈丟了盒粉餅過來。
  亞雷反應靈較的接下,嘻皮笑臉地把粉餅交給化妝師。「你美得像朵玫瑰。」
  「她本來就是一朵帶刺玫瑰。」風展翔施壓力地按住金玫瑰完美的肩骨。
  「是是是,未來姐夫怎麼說怎麼是,小弟絕無異議。」他狗腿地奉承。
  「未來姐夫?」金玫瑰姜點要跳起來。
  未來姐夫?很中聽。風展翔笑咧了嘴,「我會請你喝杯喜酒,亞雷小弟。」
  亞雷肩膀一垮哭喪著臉。「怎麼你也叫我亞雷小弟,你們都打壓我。」
  卡芮拉的親密愛人叫他亞雷小弟,現在又多了個風展翔,再這麼下去,他不當小弟 都不成,嗚……可憐。
  「要瘋你們自己去瘋,男人比蟑螂還低等,休想我會降低格調。」兩個瘋子。
  「玫瑰姐,我是可愛的蟑螂。」亞雷逗趣地在頭頂比出兩支觸角。
  夠犧牲吧!
  風展翔強橫而不失輕柔的捏捏她的下巴。「別調皮了,我的寶貝。」
  嘔!金玫瑰受不了的大叫,「拍照拍照,我快吐了。」
  工作人員拉起布幕讓她換裝,髮型設計師在她發上抓出型噴上定型液,化妝師做最 後的臉部修飾,造型師搭上亮麗的配件。
  幕一放下,燈光調好,冶艷的傾國名伶身著薄紗躍入眾人視線。
  金玫瑰頭略仰六十度角,神情狂野而傭懶,小舌輕舔朱紅色的唇,眼底是蠢蠢欲動 的獵食慾望,她在尋找脫隊的小牛。
  旋較的風扇揚起染色的長髮,金黃的紗裙飄撩至腿根,神秘的三角地帶若隱
  若現,引人遐思。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眼前是一場幻影。
  「喂,攝影師,你可別看呆了。」亞雷用肩膀頂頂一臉癡迷的風展翔。
  美!
  他心中只有一種感動,恍若聞到她身後佈景上的罌粟花香,連折腰的草都賦予生命, 活生生地隨她的呼氣而輕顫。
  對美的追求促使他舉起相機,幾乎不需要使用高超的攝影技巧,風展翔一張拍過一 張,眼神專注而熾烈,離不開發光的嬌艷花朵。
  「美,你是完美的極品,為我狂野吧!」
  鏡頭下的金玫瑰露出一抹噬血的微笑,邪惡而貪婪,索求著無知生命的純淨靈魂。
  她在笑。
  笑得不像人類。
  一雙黑翼在光影下握動,她是無情的魔。
  索魂、索魄,也索情。
  那份魔力穿透鏡頭勾引了他,風展翔完全無力反抗的淪陷,淪陷在她魅惑的深潭中, 不想掙扎。
  直到滅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