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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春藤殺人事件-6

Louissai 發表於: 2010-9-08 16:22 來源: ADJ網路控股集團


(6)

  這裏是簡單生活吧。

  東泰路上一家很特別的咖啡吧,說它特別,主要是因為這個吧裏的人群以年青人為主,活力四射,充滿勃勃生氣。在這裏,我們曾經遇到過不少意外的驚喜。

  可是,不管是什麼樣的驚奇,總是屬於我們身處的認識世界內的。不會象這次的一連串事情,遠遠超出了我們所瞭解的領域。

  或許,這才是令我們感到恐懼的最大的原因。

  “還記得我們常玩的殺人遊戲嗎?現在,我們已經無意間開始了另一個遊戲,耗子死了,那個阿健也死了,很可能下一個就會輪到我們其中一個。也許是阿磊,也許是汪,也許是我,也有可能是小薇她們中的任何人。”

  顏昕坐在我和阿磊對面,象每次做裁判一樣,很認真,很認真地看著我們。

  “我們三個人是被大家公認分析和推理能力最強的,每次玩遊戲我們常常最先被殺手幹掉。這一次也一樣,很可能出事的會是我們三個人。我們別無選擇,必須把這個遊戲玩下去。為自已,也為我們所在乎的人。”

  老實說,我心情很複雜。

  雖然我寫武俠、寫科幻、寫奇幻,也寫過鬼故事,但是從來沒想過會身處在某個故事當中。即使有,也只會是幻想的浪漫愛情故事。清醒的時候,我寧願它們永遠是幻想。

  因為,我只是個普通人。

  沒有江湖異人在半夜裏來敲我的窗,逼著我練功;也沒掉下去懸崖,學到失傳的絕學;更不象某些靈異小說裏寫的那樣,天生異稟,有雙陰陽眼又或是通幽耳。

  就連在普通人裏,我頂多也只能算“手無縛雞之力”的那種。小肚腩是早就有了,雙下巴大概也挺明顯的。一拳打過去,筷子粗的樹大概只會搖過兩三下;爬兩層樓梯也會心跳加速。

  為什麼事情不是發生在我最年青氣盛,最有熱情,最有活力的時光?

  人生最無奈的,大概就是在不合適的時候,遇上了一件不合適的事情吧。

  但是無論怎樣,我都必須接受這個挑戰。為了我的所愛。

  親愛的爸爸媽媽、親愛的姐姐姐夫、親愛的小外甥、親愛的朋友們、親愛的同事、上司、情敵、競爭對手,我不會讓你看到我可怖的死相,決不。

  因為,那不是我所選擇的結局。我的命運,要由自已來決定!

  “啪”的擊掌聲響起,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再也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三隻手緊緊握在一起,是力量,也是溫暖。

  我們約好,按照殺人遊戲的規則,先用五分鐘時間好好理一下自已的思路,然後輪流發言,把自已發現的疑問表述出來。最後再一起來整理分析,把最有可能的疑點一步步查清。

  最先發言的是阿磊:“其實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並不多。首先是那個神秘的咳喇聲,如果沒記錯的話,所有的事情都是從那天開始的;第二點是耗子的死;第三個奇怪的地方,是我的第一個夢和汪一模一樣,第二個夢,第二個夢……”

  他聲音有點變了,帶著內心深處的恐懼。

  我知道他在害怕什麼,伸過手去,握緊他的:“放心吧,不會是你做的。相信自已,再說,你每天晚上和小薇一起睡,如果你有什麼動靜,她還會不知道嗎?只不過是個夢,頂多也只能說明你預知了這件事情的發生。”

  我試圖把凝重的氣氛變輕鬆些:“說不定下個夢夢到的是福利彩票開大獎,記住馬上打電話告訴我。中了頭獎,我們五五分,哈哈!”

  這個笨拙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因為阿磊的臉色愈發沉重了,顏昕的眉頭也皺到了一起,就連我自已,笑聲又幹又澀,哪里像是笑,倒像是在幹嚎。

  不提到小薇還好,一想到她,我突然打個冷顫,清清楚楚地明白了阿磊最害怕的是什麼:他最怕的是夢見自已把小薇殺了,然後切成一塊一塊煮熟了吃。醒來時發現房裏流滿了心愛的人的血,自已裏面擺著一盆……

  我看著阿磊的眼睛。其實我也很害怕,如果這一切都是阿磊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做出來的話……

  阿磊開始還強作鎮靜地與我對視,也許是意識到我知道他在想什麼,目光一下子渙散下去,雙手無奈地掩住了臉,幾乎呻呤出來。

  “不可能!因為那天我……”顏昕一定也明白了我們在想什麼,忍不住說話了,又象想到了什麼,猛然打住。

  “那天什麼?”我們齊聲問。

  這個疑問其實已經藏在我心裏很久了。那天下意識闖進財務辦公室,之後,我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本來我就準備在輪到我發言時,把這個疑問首先提出來,如果顏昕不肯說明白的話,也就是說我們彼此之間的信任還存在問題,那麼這個合作也就沒必要進行下去了。

  顏昕側過臉去,不肯直面我兩質詢的目光。桔黃色的燈光落在她的黑髮上,混金的心形耳釘在發影間一閃一閃發光。

  那個鈴鐺!那個鈴鐺!

  空氣似乎凝結在三個人之間。我看著吧台後面的水手鍾,十分鐘過去了,她還是沒有動靜。阿磊有些動氣了,猛然站了起來。

  我拉住他,搖了搖頭。

  顏昕終於說話了。

  “好吧,我說。原諒我一直瞞著你們,有些事情我一直埋在心裏,不敢對任何人說。希望你們能明白,也許在我們身邊的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有著一個緊鎖的秘密寶庫。如果你能碰巧打開它,呈現在你面前的,可能會是比影視小說更動人的故事,也可能是不為人知的秘密。可是一旦你打開它,你就闖入了一個新的世界,你的人生可能因此而改變,再也無法回頭。”

  聽顏昕講述她的故事,花了大概半個小時。簡單的來說,前面一大半,是關於她的生世:顏昕的父母都是湖南籍的考古隊員,顏昕出生的時候,考古隊正駐紮在甘南夏河縣的拉蔔楞寺考察。

  七十年代的一切都簡陃不堪,年輕的女考古隊員臨產的時候還在潛心研究拉蔔楞寺保留的密宗典籍。來不及送往數十裏外的縣城醫院,臨時找來的鄉村產婆也面對難產的女考古隊員束手無措。

  奇跡總是發生在這樣的時刻。寺裏的一位高僧剛好從香港學醫歸來,慈悲心發為其接生,於是小顏昕就這樣誕生在藏傳密宗六大宗主寺的法殿裏。

  身處在那個混亂的年代,所有人都身不由已。僅僅只隔了兩年,考古隊撤離拉蔔楞寺,前往另一個考察地點,小顏昕便跟著父母遠離了甘南,遠離了大夏河。

  之後風水流輪,冬去春來,小顏昕跟隨著父母輾轉中國大地,一直到福州才安下家來。小顏昕在飄泊中漸漸長大,明諳了世態炎涼,人間冷暖,品嘗了情愛的滋味,享受了現代科技帶來的便利,遙遠的古寺已經在記憶中變得模糊不清,再也不曾記起。

  也許是因為出生在佛法昌盛的古寺之中,又或者是因為高僧為其接生的原因,小顏昕從小便有一些與眾不同的地方,常常會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也因此從小體弱身虛,病痛連連。

  心痛女兒的父母想盡了辦法也無濟於事,最後只好聽信一位遠房親戚的建議,在一處邊遠山區的小道觀裏找一位異人。鄉民傳聞,這位異人通鬼神,曉陰陽,慣能降妖除魔,捉鬼驅邪,畫符治病,無一不靈。異人畫了二十道清心符,吩咐小顏昕每年七月十四燒一道,化成符水喝下,可保一年平安。

  “哦!”聽到這裏,我和阿磊都明白了。

  “那天,我看到阿磊臉上有種奇怪的黑氣,跟小時候從鏡子裏看到自已臉上的黑氣一樣。就擔心阿磊會有事,於是燒了道符,化在水裏給他喝。整個事情就是這樣。”

  顏昕輕描淡寫地說著,像是在說一個不相關的故事,偶爾伸手輕掠發梢的姿勢,象極了……嗯,馬小玲,《我和僵屍有個約會》中的馬小鈴,驅魔世家,不能為男人流一滴眼淚的馬小玲。

  我突然有些感動。有些問題我很想問,比如……那二十道符還剩下多少,也許,阿磊喝下的,就是最後一道吧。

  但是我不能問。阿磊似乎必沒有想到這些,顏昕一定不希望再給他增加心理上的包袱,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們現在需要的,是怎麼解決面前的難題。

  “還能找到那個異人嗎?”也許象小說或影視中的那樣,總是有一位異人會在關鍵的時候出現,幫我們解決所有的問題。

  “異人?聽說92年的時候,那個縣的瘋了一樣搞開發區,搞房地產,把那所小道觀鏟平了,只給了很少的補償金。他無兒無女,最後流落街頭,凍餓而死……也許就算不是這樣,在這個人們都喪失了信仰的時代,也很難生存下去吧……”

  顏昕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我想起了裴先仙府的廟祝麻子王大叔,想起了照天君宮的“假”道士行雲,還有常常在便利店收銀台邊看到的中學課本。

  生在這樣的時代,也許唯有按部就班地讀書上學,考個好學校,有份好工作,能找個老婆,買套房子,生個孩子,循規蹈矩的一步步走下去,直至人生終結,才是正常的吧。

  我們現在算不算偏離了人生的軌跡呢?

  就算是吧,也是身不由已,沒得選擇。

  “你先來!”“你先來!”第一個疑問解決了,我和顏昕相約把各自想到的疑點寫在紙上,由阿磊來做裁判,看誰想到的最多。

  我寫的是:1, 咳喇聲2, 耗子和阿健3, 鈴鐺顏昕寫的是:1, 咳喇聲2, 童偶3, 鈴鐺4, 華天我們兩認為共同的關鍵是1和2.神秘的咳喇聲是整個事情的開端,這已經是無庸置疑的事情了。但是在目前的情況下,我們並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去查證。

  至於那個鈴鐺,顏昕是這樣說的:“我覺得那個鈴鐺,它是在保護你。說不清楚為什麼,就是這樣的感覺。”那麼,首先我需要上再上烏山,把鈴鐺要回來,下一步,也許我需要跟她說些什麼……

  我仿佛又站在了便利店收銀台前,瘦瘦小小的女店員站在櫃檯的那端,額前長長的劉海掩住了低垂雙眼。我鼓起勇氣想說些什麼,又在一瞬間泄掉。我聽見自已的心跳加速……

  這一刻,我還是坐在簡單生活吧的吧台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