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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子] 逃亡者

shareonce 發表於: 2012-5-15 09:01 來源: ADJ網路控股集團


一、我在酒吧裏

  這是什麽地方?燈光昏暗,空氣渾濁,人聲嘈雜,我看不見天花板,也看不見腳底板,只有無數張迷醉了的臉在微光中時隱時現,變幻著或明或暗的表情。我究竟來到了什麽地方?我在這兒幹些什麽?我爲什麽會來到這兒?

  舞池裏人影憧憧,似乎正舉行著某種神秘莫測的儀式。舞台上妖豔的舞女揮動著手臂,擺動玉腿,熟練地操做著,氣氛隨之開始進入狂亂。

  “她叫羅斯,當紅舞女。她那完美的屁股……哎哎,真給勁!聽說,羅莫早與她有一腿了。”泰博的眼珠子裏發出五顔六色的光芒。

  “唔,羅莫這個混蛋……”切斯的眼光從舞女身上掃過,她正瘋狂地搖動胸脯。台下的男人目瞪口呆,手舞足蹈。他暗覺好笑,這些兵痞子一定很久沒開過葷了。

  嗯,是的,我叫切斯,現在是聯邦貝塔中隊的一個機槍兵,我的母星已經化作億萬粒灰塵遊離在宇宙中,而我,還像一個不清晰的余音在遙遠的地方顫動,現在我和我的隊友泰博在酒吧裏尋歡作樂。

  “嗨嗨,賣力點,再賣力點兒!切斯,看啊!”泰博也終于開始大叫,“……切斯,你難道一點兒也不興奮嗎?你又在希奇古怪想什麽?”

  “你瞧,那兒有幾個奇怪的人。”切斯壓低聲音說。

  泰博看去,角落裏坐著四個人,身材高大魁梧,比常人高出一頭,默默地喝著什麽,台上的舞女對他們來說,好像身邊嗡嗡亂叫的大蒼蠅。“不像是人類,也許是Protoss人吧?”

  “低聲!”切斯做了個壓低聲音的手勢,在這個基地邊緣的酒吧,時常會有Protoss人出現,只要不是非常時期,雙方都會心照不宣。

  他們也許有了知覺,其中一個轉過臉來,眼珠子冒出冷冷的藍光,切斯忙轉回頭來,假裝觀察面前的酒杯。果然是Protoss人!杯子裏暗紅色液體的表面晃動不安。

  “不用在意他們,切斯,你老是心事重重,在酒吧裏也是!你究竟老想些什麽呢?”

  “唔……沒什麽,我有些……困了。”切斯支吾著說。他望向台上,羅斯的乳房快擰成了麻花……

  “你是個奇怪的人,與考非斯一樣。”泰博說。

  夜色已深,酒吧裏熱度有些下降。

  “考非斯?他可是大衆情人!你把他與我相提並論?”

  “嗯 。”泰博邊說邊遞過煙來,點著了火,低啞著嗓子說:“Let‘s burn!”泰博是玩火焰噴射器的,這是他的口頭禅,“他有時候跟你一樣,呆頭呆腦,不知道想些什麽。我真想不通,像他這樣的萬人迷,身邊可以有無數個女人供他揮霍,卻爲什麽一個都不感興趣?我們這些臭男人活著是爲了什麽呢?還不是爲了多享受幾個女人?多享受一下生命的圖騰?”

  “是嗎?你是這麽看的嗎?可也並不會這麽簡單的吧?”

  “嗯,我想,也許是那方面已經過早退化了,呵呵。”

  “這個,不好說吧?他正當年輕力壯啊?”

  “呵呵,開個玩笑。聽說是他曾有過一個女人。”

  “是嗎?也許是那個女人在他心上留下了傷痕,或者說難以磨滅的烙印。”

  “可能吧。而這個女人,一定與他的護身符有關。”

  “護身符?什麽護身符?”

  “他有一塊藍色的水晶,愛如至寶,挂脖子上的。”泰博吐了一口煙,“很多時候,他就對著它發呆,那模樣,就像一條被打壞了鼻子的獵狗。”

  “獵狗?哈哈。”切斯看著泰博煙霧缭繞中的臉,“是啊,他是一個優秀的ghost,像獵狗一樣精明。”

  ……兩個人聊著,切斯環顧四周,忽然發現那四個怪客已不知去向。

二、黑暗武士的問題

  人類的基地在星光下沈睡,金屬的建築物映射著銀冷的微光。機械工廠裏傳出隱約的鋼鐵撞擊聲,坦克、巨型機械人在流水線上匆忙地裝配。

  基地一側的高地上,一條黑影貯立。全身緊裹在黑色的鬥篷下,黑暗中,他的眼睛閃爍著深藍的光芒。“唔,建築結構非常合理,除了谷口外,幾乎找不到其他突破口。”沙啞低沈的嗓音說。

  “四個重工廠已投入生産,散布著十二個供給站,應該有百來個人口了……”

  四個狂戰士的身影在夜色中晃動,來到武士身後,跪下,其中一個說:“吾神萬歲!尊敬的長老格爾伯。”

  “唔……你們的力場活躍興奮……這是外界因素所致。”

  “對不起……是人類的酒精。”

  “你們這些笨蛋,戒備之心喪失,有人跟蹤了你們!”

  “是……”四個戰士低下了頭。

  “唔……是兩個人類……有一個精神力量極不穩定,像困在牢籠裏的鬥獸,灰暗的,是我熟悉的……氣息已近在咫尺,準備戰鬥。”

  藍色的眼睛中光芒大盛,狂戰士嘶啞著嗓子,聲音像從肺裏逼迫出來:“是在酒吧裏遇到的家夥,幹掉他們!”狂戰士手臂上亮起白熾的光刀。

  切斯和泰博發現了Protoss戰士,狂戰士太強大了,在這樣的遭遇中,任何抵抗都是可笑的,龐大的黑影逼近,離子光刀在胸前揮舞,他們嘴裏發出低低的吼聲,死亡的迷霧巨幕一樣張開。

  “被發現了,快逃吧。”泰博大叫。但他隨即發現,切斯像被施了魔法一樣呆著一動不動,他直起眼睛,肩膀不住抖動,恐懼將他死死攫住。“快走,切斯!”泰博用力扯他,他像一尊雕塑。

  背上一陣灼熱的刺痛,眼前白色的刀光閃爍,“我們完啦!”,泰博大吼,心髒像被甩出了身體。

  “且慢!“一個遙遠的聲音響起:“是你,你是克雷斯!“狂戰士的光刀凝滯在空中不動,像被輸入了停止的指令。泰博的心髒又回來了,開始偷偷地跳動。

  聲音來自狂戰士身後,那一對深藍的眼睛:“我認出你來了,克雷斯,你躲在這兒。”眼睛盯著切斯。

  切斯從噩夢中驚醒:“你在說什麽?你在說我嗎?可我不認識你,我叫切斯。”

  “不管你現在叫什麽,我辯認得出這個氣息,灰色的,煥散的,迷茫的。你的世界紛亂而沒有頭緒,看來你還沒有找到答案。”

  “什麽答案?”

  “我的問題,我們的約定,你還沒有能力回答。”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也就是說你依然拒絕回答……唔,好吧……又有人來了,我們快離開!”

  “乒”地一聲,C-10霰彈步槍在暗處響起,一縷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晚上好,切斯、泰博……你們又喝酒了。”泰博看見一個半透明的身影晃動,他面罩裏發出的呼吸聲近在耳旁。“是考非斯!”

  狂戰士開始慌亂:“是ghost!我們看不見他!”

  “今晚我巡夜,夜色真好……真是幸運啊,能遇到瞎了眼的敵人,呵呵。把他們當作槍靶子可正好!”考非斯戲谑的聲音說。

  一群人影在黑暗中晃動,巡夜的士兵聞聲趕來。“哒哒哒……”紛亂的槍聲響起。狂戰士明皇色的铠甲在槍火中閃耀。

  狂戰士冒著彈雨強突,但他們的光刀還沒來得及夠到敵人就化作一團團藍焰,伴隨著“呵啊……”的慘叫……只剩下站在崖邊最後一個武士。

  “也許他已放棄了抵抗。”有人說,士兵們漸漸向他逼近。武士紋絲未動,鬥篷迎風飄揚。

  機槍聲急促地響起,鬥篷似被暴風撒成碎片。然而,鬥篷下空空如也……機槍兵們呆住了。

  “一個darktemplar。”切斯的聲音說。

  “哈哈哈,克雷斯,你到底認出我了。可我現在不能殺你,直到你找到了滿意的答案。”

  切斯看見一道不正常的氣流流動著,“喀嚓”,一個機槍兵慘叫一聲,被切爲兩段。

  那個蒼老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那時候,我會索回你欠我的生命……繼續逃亡吧,我永遠在你身邊……”

  士兵們像木棍一樣一動也不動。

  “可惡的protoss間諜……”半透明的影子運動著,凝聚成一條人形,好像倒影一樣搖晃不定。接著,倒影完全變作一個人,考非斯取下頭盔,露出一頭濃密的金發,俊美的臉上溢起輕浮不羁的微笑:“切斯,你們又泡吧了,難道明天沒有任務了嗎?”

  “就是因爲明天的任務……這也許是我們最後一次泡吧了。”泰博有些悲觀地說。

  “哦……羅莫那個混球又計劃著把你們送進狗海了嗎?”

  “是的,他準備把我們空投到zerg基地的後方,進行突龔。”

  “這個從來不務正業的家夥!一定又是他枕著羅斯的大腿,異想天開出來的。”考非笑嘻嘻地咕哝。

  “這個基地兵力不多,但願上帝與我們同行。考非斯,我們需要一個ghost引路,說不定就是你。”切斯說。

  “ok! I am here.”ghost突然一臉嚴肅地說,“我就是你們通往地獄的引路人。”

三、空投

  “嗡嗡嗡”,“嗡嗡嗡”,這只可惡的飛蟲又一次在切斯面前盤旋。

  運輸艙裏空氣悶熱混濁,氣氛緊張,切斯感到十分無聊。

  飛蟲振動一對透明的翅膀,從泰博碩大的頭上飛過,在傑克烏沈沈的機槍上繞了一圈,接著,在馬丁濃密的胡子裏鑽進鑽出,最後,它伸出長滿絨毛的腿著陸在不遠的艙避上,歇口氣。切斯饒有興味地觀察它。

  不知哪裏爬上一條醜陋的壁虎,小心翼翼擺出一付誠懇地與之交往的態度,接近飛蟲。飛蟲沒感到一絲敵意,紋絲不動……突然,“嗒”地一聲,壁虎嘴裏飛出一團綠色的粘液,準確落在飛蟲身上,飛蟲拼命掙紮……那怪物用難以想像的速度撲了上去,囫囵吞下……

  切斯感到一陣莫名的悲哀,忙把眼睛閉上。一切墮入黑暗之中……

  “他好像認識你。”泰博沒頭沒腦地說了句。

  “誰?”切斯睜開眼睛,順口問。

  “那個黑暗聖殿。他叫你什麽……克雷斯的?”

  “他認錯人了。”切斯含糊地說。

  “可……我知道,protoss人能辯認出生物的氣息,他不會認錯人的。”

  切斯緊閉了嘴。

  “……他說問你一個問題,讓你找到答案,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切斯的眼前出現了那只飛蟲,它似在黑暗中拼命掙紮,他的嘴唇蠕動著,像是要把那只虛擬的蟲子吐出來,但發覺滋味實在很不好受。突然,他冒出一句:“泰博,說真的,你覺得人生多玩幾個女人,多享受幾趟快感就足夠了嗎?”

  泰博露出一幅美滋滋的嘴臉,兩眼放光,說:“難道你不是這樣看的嗎?難道我們活著不就是沖著這個嗎?追逐漂亮的女人,征服更多的女人。”

  “這是生存的法則,也許你說的對,但這並不是生存的全部意義吧?”切斯說。

  “哦哦,我虔誠的哲學家,你的毛病又開始發作了,但現在並不是時候。我們馬上就會被狗海撕成碎片,現在還談得上什麽生存的意義?我們的這條命還值得上幾個錢?還需要有什麽意義?難道你什麽事都想問個意義嗎?難道我們這樣去送死有什麽意義嗎?”

  切斯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說:“不是我想這樣問的……”

  這時,“嗞嗞……”破舊的揚聲器裏發出一陣靜電幹擾聲,一個人聲斷斷續續地響起:“13……號……運輸……聽見我說話了嗎?好,我明白……我是47號特種兵,考非斯,向在座各位問好……我的位置是E48 W108,已經找到70號分基……開始潛入。”考非通過面罩內置的傳感器與運輸船聯絡。

  “這是一個新成長起來的基地,他們還未建立起良好的防禦設施……看不見領主的身影,嗯,即使在這兒開個ghost party也沒人發覺……哈哈哈。”

  “好……我到達礦區了……巨大的巢穴就在我身旁……請搜索我的位置,大約是E48°22",W107°58"……看到蟲子的身影了,可真有些奇怪……糟糕!附近有爆炸蚊!危險!強行降落!”

  運輸艦懸浮在礦區上空,倉門打開,緊急迫降。

  “gggg……k”,“gggg……k”坦克著地架起,炮塔整齊地轉過,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起,基地裏的舌刺冒出鮮血。

  空中掠過爆炸蚊的身影,士兵們慌忙舉槍射擊,但“轟”地一聲,運輸艦化作烈焰。

  三四頭zergling聞聲趕來,瞬間就葬身在機槍的火力下。切斯握緊機槍,太陽穴上的經脈“咚咚”地跳動,還有更可怕的力量,口水怪!

  然而,整整兩分鍾內,基地裏沒有任何動靜。唯一一個舌刺炸裂,drone四散奔逃。

  坦克的轟鳴此起彼伏。真是奇怪,切斯向泰博投去詢問的目光,對方的目光裏也流露著迷茫的神情。居然沒遇到任何有效的抵抗,這是怎麽回事?

  腳底下是肮髒滑膩的粘液,附近爬滿了黑乎乎的小蟲,最令人難以忍受的,是空氣中那股酸腥的腐臭……這層粘液下面,不知有多少屍骨在腐爛。

  終于,視野裏出現口水怪的身影。一頭……兩……不,沒有第二頭。這頭口水怪搖搖擺擺紮進人們的視野,流著鮮血,它已經不行了。“轟”地一聲,被坦克炸得血肉橫飛。

  切斯的心突地一跳。“是我眼花嗎?我看到一點明皇色。”

  沒錯,黑暗中閃動著一團黃影,一個狂戰士沖了出來。切斯的心像被抽了一鞭子。很快,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他們揮舞著光刀,低沈地嘶吼:“My life is for Auir。”身上沾滿了綠色的粘液--這顯然是與口水怪作戰後留下的。

  “開火!”機槍聲響起,黑洞洞的槍口迸射出宣囂的火焰。在這道可怕的火幕中,狂戰士悍然不顧,厚厚的铠甲上激起無數火花,就像在滂沱大雨中狂奔,全身籠罩在雨點擊打騰散的雨幕中。

  “呵啊……”第一個狂戰士化作一道藍色的炫光消逝了。他們顯然沒剩下多少戰鬥力,在沒逼近之前,就充當了炮灰。

  機槍息了火,基地裏一片甯靜。

  “70號分基已被我們摧毀,任務完成了。”隊長馬丁環顧四周後下了結論,迅速說,“現在,我們得趕快離開,考非斯會把我們安全帶回基地的。”

四、考非斯的往事

  真的能安全返回基地嗎?又一段新的逃亡開始了,未來的命運對我來說一直是毫無頭緒,神秘莫測。我似乎一直是在深海裏獨自一人潛行,氧氣罐裏有限的氧氣越來越少,那一條通往外界的潛水繩已被切斷。而每邁出一步,我身上就會增加一個氣壓,我眼前就會越發黑暗,下一步會更累更困難。我該怎麽辦?

  周圍的世界已經一片漆黑,朦胧的夜色中,人臉變得模糊而遙遠。這是一個陌生的世界。

  不遠處傳來medic的竊竊私語,間或傳出考非斯的名字。

  “瑪麗對你還沒死心。”切斯笑著對考非斯說。

  “這兩個騷貨!”泰博沖口而出,語氣酸溜溜地,瞪視那兒的眼睛像變成了他手中的武器,噴射著灼人的火焰。

  考非斯微微一笑說:“泰博,你應該過去教訓她們一下,讓她們領略你戰場上的雄風。”

  泰博的眼珠子在考非斯臉上足足瞪視了兩分鍾,才忽然明白了什麽似的,一下子站了起來說:“對!我過去教訓她們一下。”沖了過去,那架式,就像他面對的是兩頭刺蛇。

  切斯望著他的背影說:“你幹嗎不過去?”

  “我……沒什麽興致。”考非斯說。

  “噢?”切斯想起了酒吧裏的議論,忍不住問,“考非斯,泰博說你有一塊護身符?”

  “是的。”考非斯從胸口摸出一塊晶石,“就是它。”

  漆黑的世界中突然一亮,仿佛烏雲密布的夜空裏閃爍出一顆新星,黯淡的星雲漸漸褪色。切斯被刺了一下眼,閉住了眼睛。他忙睜開眼,注視著它,這是塊藍色的晶體,形狀像朵花。“泰博推測,它跟一個女人有關?”

“哈哈……這個混蛋嘴真快啊。是的,是一個女人給我的。”考非斯說著收起晶石,把臉轉向夜空,吸了口氣說,“在一個恐怖的夜晚,在一個很特殊的情況下給我的。”

  “恐怖的夜晚?你能不能說得詳細一點?爲什麽會是恐怖的夜晚?”

  “三年多前,有一個人類重要的軍事基地,遭到星星蟲的致命打擊,在一夜之間被夷爲平地。”

  “三年多前的一個夜晚……威斯特區?是威斯特區?”

  “沒錯。那時候,我就是威斯特區阿爾法縱隊的一個普通的機槍兵。”

  “威斯特區是人類聯盟對抗星星蟲的前沿陣地。阿爾法縱隊是聯盟最精銳的部隊之一。而在一夜之間,威斯特防線毀于一旦,不過,星星蟲也從此走上衰退之路,我知道的就是這些,可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呢?”

  “……所有的事情都得從聯盟的一個重要的舞會說起,你想知道?”

  “當然,我很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麽發生的?”切斯迫不及待地說。

  “呵呵,這可不是一個好聽的故事,會引人反感的。”

  “反感嗎?還有什麽能令我感到反感?呵呵,我不會的。”

  “嗯,那好吧,如果你想聽的話,反正左右沒事,我就做個回憶錄。”考非斯低下頭,他的臉陷入斑駁的黑暗之中,似乎是時間的鏽迹爬上老人蒼老的面孔,說:“確實,要從聯盟的那個重要的舞會說起……這天晚上,威斯特區戒備森嚴,聯盟首腦盡數彙集到行政中心。舞會是聯盟犒賞三軍而設的,所有一等戰功的人都可參加。但誰都知道,這種社交場合,不過是高層們拉籠關系,下級逢迎拍馬的好地方。”

  “我端著機槍站在崗位上,遠遠望著政府大樓裏燈火通明。我注視著衣冠楚楚的男士,搔著弄姿的高貴女士,腆著大肚子,腦滿腸肥的政界要人,財閥老總們進進出出。他們一個個改頭換面,容光煥發。而我,還想著在一個低級的酒吧裏,如何與某個舞女鬼混。”

  “哈哈,那時候我與其他士兵一樣,抽煙、酗酒、搞女人。在熬過了枯燥、緊張的白天之後,我們就開始狂歡。我們總是呆在最低等、最*的酒吧裏,互相灌酒、吵鬧叫嚷,尋釁滋事,直到興趣全無,然後找上肥碩淫蕩的妓女,在燈火昏暗的房間裏瘋狂zuo愛。仿佛第二天就是世界末日,要把沒有享受到的享受個夠,沒有發泄完的發泄幹淨……”考非斯陷入往事的回憶中,時間的鏽迹已變作一團迷霧,使他的臉看起來遙遠而陌生。

  “那時,我的身體已經處于崩潰的邊緣,而我的腦子裏已沒剩下多少正常的念頭。眼睛裏所看到的,永遠是一片灰色。沒有其他任何東西能令我興奮,除了生殖和死亡……身邊的女人換了一個又一個,沒有一張臉記得住,因爲黑夜裏從來都看不清;也從來沒注意到她們的衣服是什麽顔色,紅的?綠的?還是白色的?不清楚,因爲她們往往都不穿……”

  考非斯把臉轉向切斯說:“這是考非斯的本來面目,沒想到吧?”

  切斯搖了搖頭:“是的,如果不是從你嘴裏說出來,誰都不相信。是那個女人改變了你?”

  “是的。那天晚上,防衛工作原本極盡完善,三個編隊的坦克蓄勢待發,女武神戰艦四處巡邏。當然還有我們這些遊蕩在地獄裏的孤魂野鬼。但是,不知爲什麽,基地上空突然降下一場大霧,腥臭的大霧……”

  “大霧?”

  “沒錯,紅色的,腥臭的大霧。士兵們開始慌亂,因爲三步以外,看不見任何身影。只有驚恐的呼喊,雜亂的腳步在四周回蕩。還有,從腳底下傳上來的,像地獄深處傳上來的,一陣陣地表的顫動。誰都能想像得出,漫山遍野像漲潮一樣來龔的蟲子,碩大無比凶殘醜陋的雷獸……很快,可怕的一幕突然降臨……”考非斯臉上顯出恐怖的神色,睜大了眼睛,像可怕的一幕又重現在眼前。

  “怎麽……”切斯有些奇怪的問,一陣劇痛突然從肩膀龔進,他反射似地一甩,一團黑影掉了下來。

  “zergling!”切斯大叫,一陣惶急的槍聲響起,那只zergling化作一灘血肉。

  “埋伏在地下!”考非斯跳了起來,眼睛在黑暗中閃爍。無數黑影破土而出,夜空裏響起士兵的慘叫。

  切斯陷入圍攻。考非斯的形體消失,他的聲音在耳邊回響:“不要遠離我,蟲子討厭我身上的氣息。”不遠處,騰起一片火光,烈焰映照中,清楚地看到泰博緊張得變了形的臉,他身後,瑪麗與喬娜緊緊摟在了一起。

  死亡,已如此迫近。我舔了舔嘴唇,鹹的,苦的,幹澀的,有一絲煙草的味道。“Let's burn!”那句話在耳邊回響,已不是酒吧裏的玩笑,而是在耳朵裏回響的聲嘶力竭的吼叫。“Let's burn!Let's burn!”

  死吧,死吧。我預感到那片火光會熄滅,然後是zergling瘋狂的嘶咬。這時,仿佛有另一種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喀嚓!”接著是身首異處的慘叫“啊……”

  我的機槍猶豫了一下,扣動了扳機,“哒哒哒……”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我浙浙感到全身都開始震顫,一股壓抑已久的力量掙脫了束縛,我忍不住開口大叫:“走開,走開!不要靠近我,不要再靠近我!”

  混戰持續了五分鍾,槍聲漸漸稀弱下來,泰博的火光堅持到了最後。

  士兵們聚到一齊,發現人員死傷過半,坦克被啃成了廢鐵。

  馬丁臉上流著鮮血,說:“這只是我的逃亡的序幕。”

  “我們還回得去嗎?”一個女人的聲音問。

  “……”沒人回答。

  “快離開這兒,越遠越好。”馬丁說。

五、逃亡

  我其實很清楚,他一直在我身邊。每當我看到,一絲風也沒有的時候,地面的草微微一動;或者,在我疲倦孤獨的時候,哪裏傳來莫名的響動;還有,在我熟睡的時候,我進入奇奇怪怪的夢境,我都會看到他一直在我身邊。

  他那藍色的眼珠子發出深遂的光芒,半透明的黯淡的刀光像夜空裏一片稀薄的烏雲。他每時每刻都在我身後追趕,我的脖子每時每刻都感覺得到他那危險的呼吸。

  我從艾亞逃到依斯特,從依斯特逃到這兒,想擺脫他陰影的籠罩,但是沒用,他始終在我身後追趕。

  不斷出現遊離的zergling、飛龍龔擊。黑夜過去,迎來黎明,在這個荒蕪已久的星球上,隨處可見殘垣斷壁,死去的戰士, 墜毀的艦船廢墟,沒有一點像征著生機的顔色。

  下午的時候,氣溫升到最高點。三個金光閃閃,體積龐大的龍騎士出現在視野裏。這是protoss最引以爲傲的陸戰力量,擁有厚重的铠甲,強大的殺傷力,以及可以與坦克相媲美的超遠射程。

  “完了,快逃啊。”龍騎兵是泰博的天敵,他大叫著。馬丁采納了他的建議,帶頭撤退,龍騎兵邁動巨腿,緊追不舍。

  在這場生死的角逐中,人類沒有勝算。士兵的體力已消耗幹淨,這時只剩下求生的yu望在支撐。

  “我可以鎖定兩個龍騎兵,我們放手一搏。”考非斯忽然說。

  士兵們轉過臉來,形形色色的目光在他臉上掃過。馬丁摘下帽子,槍口向敵人一揮說:“快去,我們等著。”

  考非斯啓動反應堆,打開隱形力場,刮過一陣風,他的身影被風吹走。

  獵殺者的铠甲在日光映照下,反射出金黃的光芒。“I have returned.”“for vangence.”他們不住地咕哝著,粗壯的蟹子腿大步邁動。

  “嗤嗤”兩聲輕微的聲音,兩個龍騎兵被薄霧籠罩,呆在原地一動也動不了了。另一個龍騎兵停止了追趕,猶豫著。

  “他成功了!”切斯說。突然看見考非斯的身影顯露出來,那個龍騎兵發現目標,巨大的能量團像巨槌一樣把考非斯擊倒。“快上!”切斯吼著。

  龍騎兵身上騰起無數火花,能量護盾很快被擊穿。但他一直沒有停止攻擊,白熾的光團不斷在考非斯身上炸開。

  龍騎兵終于被消滅。考非斯躺著一動也不動。

  “考非斯!”切斯叫著,發現他的胸腹之間挨了致命的一炮,光子團幾乎擊穿了他的身體。他緊閉著眼睛,鼻翼急促地抽動。“他還不會死!”切斯說。

  “他一定是能量用盡,無法隱形了。”泰博說。

  瑪麗喬娜給他做了一些簡單的包紮。“是他救了我們。”瑪麗掩面說。

  可是,噩夢還未結束,不遠處沙丘上,一下子冒出十來個龍騎兵!明皇色的铠甲閃耀著刺目的光輝。

  嗯,天空一下子黑暗了許多。啪地一聲,一個鳥蛋在碗邊上被擊碎,人類的士氣崩潰了。我看見泰博大叫著逃跑,馬丁的臉變得蒼白,驚恐得像一頭幼鹿。瑪麗摔了一個豔麗的跟頭,連滾帶爬。連我在內,所有的人都在逃命,而且是一場你死我活的賽跑,誰落後誰就死。

  突然,我回頭看了一眼,考非斯!他還在原地掙紮,他的臉上露出恐怖的神情。我想起了什麽,我想起了昨天晚上,他的故事中斷時,他的表情一模一樣。那時,他陷入紅色的怪霧,無數zergling,雷獸在湧來,他就這樣驚恐無助。那以後究竟又發生了什麽?

  我跑出了十碼,又轉身跑了回去。“考非斯,快走!”我抓起他的手臂,把他拖在背上,開始逃命。

  “……我早知道……都是這樣……”他似乎在笑。

  但我的腳步甚至比天邊太陽下山還慢。當它的最後一絲光芒消失在水平線,我倒了下來,考非斯像座山一樣壓在我身上。

  “笨蛋,你這個笨蛋,你要把命搭在這兒。”考非的意識清醒了,“快逃吧,我已經玩完了。”

  我咒罵著,吐去嘴裏的泥砂,舉槍坐起,發現龍騎兵已將我們團團圍住……

  “commencing”、“input command”龍騎兵叽叽咕咕地,整理隊形。“awaiting instructions”只聽見他們翻來覆去地念叨,那一團團流星遲遲沒有出現。

  “真是奇怪,他們想幹什麽?難道是想給我們做體檢?”考非斯突然笑著說。

  天空開始黑下來,這奇怪的一幕保持不變:在不毛之地中,一隊龍騎兵把兩個脆弱的士兵團團圍住。

  “他們也許在等待命令,在等待……等待什麽人。”切斯若有所思地說。

  一個小時過去,情況沒有任何改變。天已完全黑了下來,而考非斯脖子下那顆晶石,在黑暗中開始發出微弱的藍光。

  “考非斯,那天晚上,威斯特區遭到了突龔,究竟發生了什麽?”切斯忍不住問,“這塊晶石是怎麽來的?”

  “好吧,乘現在我還有口氣,把故事講完。”考非斯的臉在黑暗中開始變得模糊。

六、白色長裙

  “……那一晚,我們遭到了星星蟲的突龔。在大霧中,凶猛的蟲子像潮水一樣湧來……我昏死了過去。我不知道有多少蟲子龔擊了我,因爲那一刻,我膽怯地閉上了雙眼……可我畢竟還沒死,地獄裏還沒有我的位子……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有許多朦胧不清的聲音,似乎是從遙遠的海底傳上來,似乎是幼年時誰在清晨叫我的名字,又似乎是……我漸漸睡去,身邊那個不知名的女人在自言自語……我記不清了……我漸漸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喊著什麽,他似乎是叫嚷著趕快離開,這兒很危險。人聲嘈雜,腳步淩亂,我聽得出,他們從我身邊走過,有人不小心絆了我一下……我完全清醒了,我明白自己活著,我得求救……可是,我的身體,一動也動不了……跟現在一模一樣,我全身的神經似乎都已癱瘓,我只能勉強睜開半只眼睛……我看見了,這些衣冠楚楚的紳士們,個個像午夜遊魂,跌跌撞撞逃出生天……我拼了命掙紮,想要掙脫死亡的束縛,終于……我從喉嚨裏擠出了一絲呻吟……有人注意到了,他說,‘瞧,他還沒死……’邊上有人說,‘嗯,還沒死透呢。’……”

  考非斯臉上露出苦笑:“沒人對我感興趣。這只是一個不知姓名的機槍兵。他們是來犒勞士兵的,而犒勞的目的,不正是希望我們這樣悲慘地死去?……這些人一個一個從我身邊走過,留下一堆堆同情的話,可沒人願意停下腳步。每離開一個人,我就向死亡多靠近一步,我的心也在被一步一步推向仇恨、絕望的深淵。”

  “死亡真是一個可怕的陷井,切斯,你知道嗎,在我沈淪的時候,我無數次地想過去死,想把我這具軀體粉身碎骨,化爲塵埃。可是,直到這一刻,我又那麽強烈地想要活下去,想重新沐浴到明天的陽光……”

  “終于,我聽到一個輕柔的女性聲音,‘啊……這人還活著……’有一條白色的長裙向我走來,在我面前停住了……一陣眩暈龔進來,我又快昏迷過去了……我只覺得自己像飄浮在空中,劇痛在離體而去……迷迷糊糊地,我看見……有一個人影在面前晃動,她有一頭長發,她的衣服……是白色的……”

  天色完全黑下來了,考非斯的臉已看不清楚,“我終于沒死成。等到我醒來,就發現了它。”考非斯拈起那朵花,它的光芒在黑暗中變得更加醒目,“是她救了我,她給我做包紮,急救處理。臨走時,她把這個留給了我,防止還有zergling啃食我的‘屍體’。”

  切斯瞧著那小小的藍色晶體。兩個人沈浸在這藍色微光的庇護中,一動不動。

  那一隊龍騎兵也都一動不動,很安靜地圍在四周,他們那堅硬的铠甲上,似乎也映照著藍色的光芒。

  “切斯,你這個傻瓜,居然會冒死來救我。現在,把自己的命也搭在了這兒。很後悔吧?”考非斯握住了切斯的手。

  他的手滾燙,仿佛血液在血管裏燃燒。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人類一直都是最脆弱的。從我們出生的那一天開始,就有無窮的東西的身後追趕……”

  切斯的身體一震,好像一道電流從他頭頂擊入。

  “……我始終在逃亡。小的時候,黑暗,陌生在身後追趕,懂事了,無知,抛棄在身後追趕;長大了以後,孤獨、冷漠、分離、死亡在身後追趕;我們在荒野中逃亡,遭遇蟲海的龔擊,在飛龍的追趕下疲于奔命,又或者遇上狂戰士的追殺,龍騎士的狙擊……每時每刻都有喪命的危險。人類真是脆弱……”

  “逃亡,一直在逃亡……”切斯喃喃自語。

  “現在……死亡就在我的身邊,掐著精確的秒表,計算我剩下的時間……不過,我卻感覺很安詳,沒有一絲害怕恐懼……”考非斯低頭看著他的護身符,眼光裏充滿了溫柔。

  “……我愛上了她,在臥床休養那段時間裏,我每時每刻都回憶著她的形象……能下地走動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此後,我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告別了酒吧,戒煙戒酒,爲的是神清氣爽出現在她面前,而酒吧裏的女人,只能讓我感到惡心……”考非斯眼睛裏散發出異樣的光芒,鼻翼開始急促地抽動,呼吸斷斷續續。

  圍成一圈的龍騎兵陣營突然有了動靜,他們小心翼翼地挪動蟹子腿,有些急促不安。很快,天邊出現一架金光閃閃的仲裁機,protoss最神奇的武器。

  龍騎兵的身影逐個消失,他們被仲裁者的隱形力場所隱蔽。他像帝王一樣君臨天下。在黑夜裏,他像恒星一樣散發光芒。

  切斯看見考非斯憔悴的臉。他緊閉雙眼,眼角開始出現深深的裂紋的陰影,這些陰影迅速在他臉上擴散,額頭,面頰,嘴角。有一種光輝正漸漸逝去,永不再來。

  “……切……切斯,我的時間不多了,你要逃走。”考非斯微弱的氣息說。

  “逃走?你要我逃走?”

  “別怕,ghost還有最後一招。你找個機會逃走吧。”

  龍騎兵彙聚到仲裁者下面。一個武士從仲裁者上緩緩走下。絢爛的藍光在眼中閃耀,黑色的鬥篷在風中揮揚。

  他終于出現了,這個一直在我身邊盤旋的幽靈,無數噩夢在眼前閃過,一聲聲慘叫在耳邊響起,我又看見,那只墮入黑暗的飛蟲在拼命掙紮,翅膀破碎了,觸角折斷了,肢體已被粉碎,還在拼命掙紮……

  “快……逃啊,切斯,你……還要活下去。”

  要逃走嗎?要活下去嗎?……可是爲什麽?我像被一支利箭射中心窩,突然緊緊抓住考非斯說:“考非斯,如果人類最終都將死去,那他究竟爲了什麽而活著?”

  沒有回答,考非斯就那樣看著我,他的眼睛像宇宙深處的兩顆恒星,發出尖銳的光芒。他好像完全不認識我了,在腦海裏捉摸我這個熟悉的身影到底是誰。似乎在重新審視我,恒星的光芒直達我的內心,直達我黑暗卑微的內心深處。終于他說話了:“切斯,我跟你說,每個人都會找到自己認爲值得爲之而活的理由,如果你覺得活著沒有意義,那是因爲你沒有找到,你只有繼續去尋找,直到找到爲止,沒有退路,沒有任何余地。”

  也許只過了一秒鍾,也許已過另一個世紀,我呆呆地一動也不動。“……帶上它,別把它弄丟了,這是一顆驅退zergling的晶石。”考非斯一把扯下那塊晶石,塞給我。我呆呆地望著它。我沒有找到,我只有繼續尋找,沒有退路,沒有余地。

  他冷酷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你找到答案了嗎?克雷斯?”我的嘴唇動了一下,很多話交織在了一起,沒有回答。突然,我一轉身,向黑暗中狂奔。

  “逃吧,逃吧,切斯,越遠越好,越遠越好,永遠別讓他追上。”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五步……

  黑暗的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冷酷的聲音還在身後追趕,變得模糊不清。

  六步,七步,八步……

  “克雷斯,你還要逃下去嗎,你要逃到哪裏?”

  九步……

  “你逃不了的,你逃不了的……”

  十步……

  轟………………

  一股狂暴的力量從發梢滲入頭皮,從耳廓上的毫毛龔來,從整個後背打進……我忽然飛了起來,耳朵裏嗡嗡地響,黑與白在眼前急速閃爍,光影交錯。突然,就像夜空裏所有的繁星一瞬間同時爆炸,我昏了過去……

  世界忽然平靜了下來,所有聲音都在遠去,一切都變得模模糊糊,朦朦胧胧,都成了幻覺。幻覺中,似乎看見了一個蘑菇形的巨大黑雲……在空中凝聚不動……漸漸稀薄,漸漸消散……似乎看見一塊黃色铠甲的碎片,在空氣中飛舞,慢慢飄落……像一片枯黃的落葉,一起,一伏,一起,一伏……最後,跌落塵埃……

七、兌現

  不知過了多久……

  “嚓……嚓……嚓……”有一個奇怪的聲音在耳朵的某個角落響著。

  切斯閉著的眼睛沒有睜開。全身沒有了知覺,好像已被深埋在沙土裏,密不透風,漆黑一片。“我還活著……”他逐漸意識到,眼前忽然出現了那朵巨大的蘑菇雲,騰起的巨大氣浪使影像扭曲……“考非斯死了嗎?龍騎兵死了嗎?他也死了嗎?”

  “嚓嚓,嚓嚓。”奇怪的聲音近在咫尺。切斯終于注意到了,什麽聲音?好像是腳步聲?誰還在我身邊徘徊?難道是他嗎?他那眼珠子無時無刻不在監視著我,半透明的刀光在暗處閃爍。他不停地逼問我,我爲什麽活著,我在這兒幹什麽?我爲什麽會來到這兒?我要繼續逃下去嗎?

  切斯終于忍不住睜開了眼睛,看見一張醜陋不堪,長滿了疣子的像狗一樣的臉,原來是一頭bengalaas!它正饒有興趣地享受“晚餐”的味道,細心地研究著切斯的右手。切斯突然睜開的眼睛嚇著了它,它刷地逃了開去。

  切斯緊張的神經松弛下來,不是他,他也許已經死了。切斯坐了起來,那頭bengalaas在遠處觀望。還想吃了我嗎?切斯想,笨bengalaas!核彈沒有把你炸死,算你走運!右手裏有一樣東西似乎在跳動,有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帶上它,別把它弄丟了。”一種什麽感覺直湧上來,但是說不清是什麽。

  突然,那頭笨bengalaas簌地逃走了,切斯的眼睛仿佛一陣模糊。怎麽回事?是風嗎……不,一絲風也沒有……可是,地面的砂子微微一動。一種壓迫感從背後龔進……

  “是你嗎?我知道,你始終沒有死,”切斯喃喃地說,“我始終擺脫不了你。”

  “可惡,真是可惡……”一個咀咒般的聲音響起,“可惡的核彈,可惡的人類……我要殺了你!”

  “不……你不能……”

  “我要殺了你!爲protoss戰士複仇!”有道黯淡的刀光在黑暗中凝聚。

  “可我們有約定。”

  “可惡的約定,爲了它我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而你,永遠逃避,你找不到問題的答案……”

  “答案嗎,答案嗎?”切斯喃喃地說,那種奇怪的感覺又直湧上來,這次更加清晰了,“別把它弄丟了,別把它弄丟了……”切斯慢慢點了點頭,好像決定了什麽,“好吧,好吧,既然已不能再逃……我不再逃避!我已找到問題的答案,再給我時間,再給我一天,或者一個小時,或者……十分鍾……”

  “你還能幹什麽?”

  “有一件事我要完成。”

  “什麽事?”

  切斯低下了頭,伸出右手,慢慢地攤開,微弱而燦爛的光芒從手指間溢出,黑暗退卻了,世界裏出現了一顆藍色的晶石,說:“我要把它送回人類手中……”

八、結局

  我走在曠野中,獨自一人。人類的基地落在身後,漸漸遠去。腳踩在地面上,每走一步,我就找到一個強有力的證明:“我還活著……”

  噩夢已將蘇醒,我望向前方,有什麽東西吸引著我,讓我向它靠近。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我要尋找我深愛的女人,我要爲更好地生存而戰鬥。我咬了咬牙,加快了腳步,直到風聲出現在耳旁。

  “來吧,來吧,我不再逃亡。”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