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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春藤殺人事件-3

jnny66 發表於: 2010-9-08 16:22 來源: ADJ網路控股集團


(3)
  
長春藤包廂裏的咳嗽聲,很可能來自隔壁廚房裏的大師傅;那個夢中夢就更不奇怪了,解夢的理論很多,我也頗有一些瞭解,很可能是因為我前一天在天涯論壇的蓮蓬鬼話看書導致的幻覺;至於阿磊一樣的夢,其實也沒什麼,通常人醒之後,對夢的記憶一般都很模糊,套上另一個人雷同的夢絲毫不奇怪。
  這樣一想,心裏釋然了許多,反倒是覺得顏昕的反應有些怪怪的。但是怪在哪里,一下子又說不出來。
  這時候顏姐姐已經把阿磊也叫了出來,他的臉色看起來很萎靡,眼神空洞洞的,整個人都沒了精神,一屁股就坐在了樓梯上,全然不顧上面的灰塵。
  “給你們講一個故事。”雖然每天都穿著長長的,被阿磊取笑成“麻袋”的裙子,顏昕其實挺漂亮,口才也很好,一開口總能把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我以前和老公還沒結婚前,一個人住在馬尾租的房子裏。那是一棟很老的樓房,住的都是一些老頭老太,房租很便宜,當時工資低,想都沒想就搬進去了。後來才聽人家說那間房子鬧鬼,因為我從小膽子就很大,也沒怕過。反正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過了半個月,有一天下午,我從外面回來,穿過樓房前的那條小巷,無意間抬頭看了一眼,那個位置剛好可以看到我租的那間房子的窗戶,看到有個人坐在寫字臺前面,只露出上半身。因為隔得太遠,看不大清楚。我以為是一同租房的默默在家裏,也沒在意看。”
  “誰知道我在門口敲了半天的門,也沒反應,開了門一看,當時頭皮就麻了,家裏靜悄悄地,根本就一個人影都沒有。因為是大白天的,當時並沒有覺得很怕,等到了晚上,燈一關,想來想去都是那個人影,怎麼也睡不著。好不容易快天亮的時候睡著了,總是隱隱約約覺得電視裏有個人在看著我,看著我……”

  我微笑著點燃一支煙,慢慢地吸進芳香的煙氣,再從鼻孔中慢慢呼出來。凝視著彌漫的煙氣,有一種類似練內功時凝神內視的感覺。
  聽到這裏,我已經明白顏姐姐講這個故事的目的了,阿磊雖然臉上雖然還沒什麼反應,兩隻手卻已經忍不住抱緊了雙膝。
  顏姐姐淡然一笑:“沒過多久的一天,同樣的時候,我從外面回來,特意又站在那個位置看,真的又看到那個人影了。當時默默在家,我打電話給她,讓她到我房間看看,而且站在那個位置好讓我觀察。”
  “終於,我明白了。原來我房間的門口貼了一張年畫,就是吉祥童子那種,年年有餘的。門打開的時候,站在我這個位置,剛好從視窗看到這張畫的上半部,黑黑的,就象一個人的上半身。默默在我房間的時候,她站在那個位置,人影就被擋住了,她讓開,人影又出現。就這麼簡單,只是一張年畫,讓我疑神疑鬼了兩周。”
  阿磊並不是笨人,只是和我一樣,被自已嚇到了,又受限於沒有我和顏姐姐這麼多的經歷,對生死還很難看破。不過他顯然明白了顏姐姐講這個故事的用意,緊張的臉色慢慢松下來。
  看他這樣子,只差一劑藥了,我又補上幾句:“阿磊,其實我只是逗你玩的,只要不把這幾件事聯繫到一起來想,就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那聲咳嗽可能是隔壁的大廚師發出來的……”

  在我和顏姐姐的聯手分析推理下,阿磊終於放棄了自已的“遇鬼”念頭,轉而跟我們嘻嘻哈哈地笑鬧起來。
  本來這事應該到此告一段落,但是很遺憾的是,我始終覺得顏姐姐今天的反應有點奇怪,這也是玩殺人遊戲玩出來的習慣,下意識地會去觀察一個人的表現。
  於是在顏姐姐說去給阿磊泡杯“香茶”的時候,我在門口想了半天,還是忍不住沒敲門,徑直沖進了財務部單獨的小辦公室。
  空氣中有種煙霧的味道,好象剛燒過什麼東西。她站在飲水機前,左手端著一次性水杯,正準備接水,沒什麼不正常的,除了顏姐姐一臉的慍色。

  我嚇了一跳,馬上裝笑臉道歉,怏怏退了出來,關門的時候無意間掃了一眼:顏姐姐的右手有意無意地垂在腿側,剛好從我這個角度看不到,這讓她的姿勢顯得有些怪異。
  如果她右手中握著什麼不想讓我看見的東西,會是什麼東西呢?
  這個問題讓我迷惑了很久,但是阿磊喝了那她倒的那杯茶後,明顯的鎮靜下來,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又開始在我們“長春藤殺人俱樂部”裏貧嘴起來,而且比以前更貧了。
  如果不是後來又發生了一件讓我們意想不到的事情,也許我都不會想起這個疑問。
  就在這個週末的晚上,淩晨三點,誰也沒有想到的怪事,又一次發生了。
  長春藤,小包廂。


  那天晚上一共有十一個人。
  多出來的一個人叫耗子,是老高和顏昕的高中同學。小平頭,細條眼,在聯通工作。介紹時老高才叫了一聲“跟聯通有仇的上啊”,結果呼啦啦站起來一片,差點把耗子嚇得抱頭鼠竄。
  看得出來,耗子是那種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人。慣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看似很快就跟我們打成了一片,實則總有一層若有若無的隔膜,缺少我們彼此間那種肆無忌憚的信任。
  奇怪的是,連著好幾把,耗子都是在第一輪就被殺掉。由於第一輪被殺掉的人很難有線索把兇手從剩下的大把人裏找出來,耗子只能含冤而死,最慘的是被裁判顏昕說成“清晨阿磊起來上廁所,一隻小耗子正蹲在馬桶前洗臉,哢嚓一聲,被睡眼朦朧的阿磊一腳踩死”。
  氣氛逐漸熱烈起來。
  耗子的話明顯比剛來時少多了,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我抽空看了他幾次,他都在埋頭沉思,悶聲不響,臉上陰霾重重,顯是滿腹心事。若是有人跟他說話,他就會條件反射式地飛快堆起一臉燦爛笑容,判若兩人。
  這也算是銷售職業者的專業技能吧!

  “殺手勝利!”隨著顏昕宣佈結果,老奸巨滑的老高和一肚壞水的阿磊得意地大呼小叫,還肉麻地互致飛吻,看得周圍一圈水民恨恨不已,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又一把遊戲開始。
  裁判剛分好牌,耗子急急地站起來:“求求諸位殺手大哥大姐,別再第一輪就殺我了,都連著七把了,我還沒一次活過第一輪的……”
  29歲的耗子穿著花襯衣,叼著煙屁股,一臉委屈地扮可憐,惹得滿屋子人轟堂大笑。
  我也是忍俊不住的一個,只是無意間跟耗子目光相對時,突然發現那當中除了刻意的搞笑,還有深埋的憂慮和心虛,似乎在害怕什麼。
  他在害怕什麼呢?
  “……對不起……耗子,你又掛了。”兩分鐘後,顏昕宣佈這個結果時,神情怪異,臉色古怪。所有人都和她一樣,苦苦地忍著笑意,等著聽一臉苦水,錯愕莫名的耗子“臨終遺言”。
  “那邊有聲音。這次我肯定,咳嗽聲,從那個,好象是叫風賊吧?對,就是他,還有旁邊的雨狗。肯定是他們發出來的,我聽得很清楚,就那個位置。殺手應該就是他們兩個。Over。”

  包廂裏的溫度仿佛陡然間降到了零度下,錯愕似乎一瞬間凝固在了每個人的表情中,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燈光照不到的桌台下似乎掠過一陣涼風,寒意從腳部往上迅速蔓延。
  “哈哈哈,你們上當了,我逗你們玩的!”故弄玄虛的耗子捧腹大笑,笑得淚花都泛出來:“嫂子跟我說過你們上周的事了,逗你們玩玩的,沒想到你們還真怕了,哈哈,笑死了!”
  惡作劇的耗子理所當然地受到大眾的憤怒聲討,亂糟糟中,我突然發現平時最惡趣的阿磊竟然一臉凝重,作沉思狀。推了他幾下,他才抬頭看我,眼中滿是驚懼:“我……我好象……真的又聽到了……咳嗽聲……真的。”
  我呆了呆,正想開解他幾句,腳上被重重踩了一下,痛得我吱牙咧嘴,正準備大罵哪個冒失鬼時,卻看見坐在我右邊的顏昕臉色蒼白,聲線都變了:“汪……你看那個童偶!”
  順著她目光看去,牆角擺著一尊栩栩如生的童偶。明顯是難得的手工藝品,刀工極佳,一塊死木頭被雕得活靈活現。乍看起來是木雕,多看幾眼,童偶似乎活了起來,黑黑的眼框中像是有眼珠跟著我的目光轉動,詭異莫名。
  突然明白這就是顏姐姐上次提起來的童偶,剛才大家進包廂時自已明明還環視過,根本就沒有這個童偶存在的印象。難道它是自已出現的?一股可怕的冰冷籠罩了我全身,讓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去上廁所!”巫巫她們討伐耗子的聲音似乎在遙遠的地方響著,突然傳來這樣一句話,象一個打在耳邊的響雷,驚得我全身一顫。再定神看時,哪里有什麼童偶,牆角空空蕩蕩地,什麼也沒有。
  一定是這周忙得太累了,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幻覺。

  被幾個女生煩到不行的耗子借機溜出去。顏昕看著我,欲言又止。阿磊抱著頭幾乎呻吟出來。不相干的人們笑完了沒膽的耗子,號召著遊戲繼續進行。
  我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很不好,也許會有什麼事將要發生,也許沒有。也許是我太累了,需要休息,休息。
  十個人玩殺人遊戲,一把下來大概半個小時,這一把給我的感覺特別漫長,也許大家都有些累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證據都被拿出來指證。比如有什麼東西倒在地上的聲音,沉悶的劈砍聲,喘氣聲。後來都被證實是只隔了一層薄木板的廚房傳過來的。
  第二把完了。耗子還沒回來。老高出去轉了兩圈,都沒看到耗子人,打手機也沒人接。
  第三把剛開始,包廂門被推開了,耗子站在門口,右手托著一個很大的餐盆,帶不銹鋼蓋的那種,擋住了半邊身子。他的臉,象被石灰醃漬過,慘白得可怕。

  “耗子,你跑哪去了,找你好久。”老高驚訝地迎了上去:“叫了什麼吃的,怎麼不是小妹送上來……”
  心沒來由地繃緊,我身上的力氣仿佛頃間被抽空了,手心裏滿是汗。不知道為什麼,只是隱隱約約覺得極為恐怖的事情即將發生。身邊的人還朦朦然不知,餘光只看到顏昕右手拼命掩著嘴,瞳孔放大,充滿了恐懼。
  “嘭”地一聲,小個子老高被耗子一下擠開,踉踉蹌蹌地撞到顏姐姐身上。耗子默不作聲地大步走進來,呯地一下把餐盆丟在咖啡桌上,用一種平板得奇怪的聲音說:“我,請大家,吃,大,大餐!”
  風賊他們以為他又在搞怪,七嘴八舌地挑逗著他。
  耗子似乎什麼也沒聽見,神色木然地緩緩伸出手,像開箱子一樣揭開湯汁淋淋的不銹鋼蓋。一陣白氣帶著奇異肉香彌散開來,餐盆中是一截蒸至七成熟的人手臂,齊肩而斷,斷口處還可以看到扭曲的紅紅的肌肉和白色的筋腱。